娘儿两个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袁夫人困劲儿上来,不免索性一起小憩了一会儿。
待她两个起身,和恪那边也睡醒了。
袁夫人还想叫和恪过来一起坐着闲聊,和恪却表示:
“县主还留了功课,每天要做一点。今儿的还没做。明儿去找外祖父下棋的时候,再跟外祖母一起玩。”
袁夫人又是笑又是欣慰:“姐儿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跟我们玄鹤也差不多少。”
王熙凤想起来,忙嘱咐她:“那边府里的人,只怕对玄鹤虎视眈眈。
“明儿真有事,您非要去一趟不可的时候,万不能带着她过去!”
袁夫人笑起来:“这还用你说?你爹爹把玄鹤藏得严严实实!”
可王熙凤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呢?”
又跟袁夫人商量:“不然,我就说最近心情不好,让玄鹤进宫来陪陪我?”
“随你。”袁夫人毫不在意,“我觉得没事儿。你父亲也说贾家应该还不至于那样不要脸。”
说到这里,安儿进来笑着禀报:“陛下让富贵儿带了好些东西来。”
王熙凤忙命让人进来。
富贵儿如今也瘦了些,动作越发灵活,进来笑嘻嘻地先给王熙凤跪下行大礼,又对袁夫人也弯了弯腰,把崇昭帝的话转达了。
又笑道:“奴才问了太医,说的也都是些寻常强身健体的补药,三七杜仲之流。
“奴才便要了两支老参、两盒阿胶,并那些药材,各挑了两斤上好的!
“皇上本来就说要赐王老大人一桌宴席,奴才就又跟尚食局要了二斤海参、二斤鱼翅!
“娘娘和郡君别嫌弃奴才办事儿琐碎。只记着皇上的恩典便是!”
王熙凤笑得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这家伙!难不成要把皇上的库都给我搬来不成?明儿又让他骂你!
“行了行了,我爹爹虽然目下用不着这么些东西,但怎么不是吃呢?多谢你!
“你也回去替我跟皇上说,妾身王氏,朝上磕头了!”
袁夫人见她说着这个话,人却坐得结结实实,气得直笑,推了她一把:“起来!”
王熙凤无奈,只好跟她一起站起来,果然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母女一起跪下磕了个头。
富贵儿这才笑嘻嘻地告辞,临走前想起来,又小声对王熙凤道:“昨儿长赢回来跟皇上说了太上的意思。
“皇上已经下旨,让陈铎回去接着管内寺,以后殿中省交给景铨。
“景铨替夏守忠讨赏,皇上犹豫,景铨就说皇后宫里缺总管……”
王熙凤挑了挑眉:“老夏跟了我三年,他可怎么去蓬莱殿?景铨这是裹什么乱?”
“奴才也不知道。”富贵儿两手一摊,“奴才就盼着,皇上别真的开始惦记这件事儿,到时候把奴才扔去蓬莱殿,那才是要了奴才的命呢!”
王熙凤噗嗤一笑:“若真如此,我可就全靠着富贵公公在皇后面前替我美言了!”
“您快别调侃我了!”富贵儿愁眉苦脸。
王熙凤悄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为了咱们富贵公公的小命儿,准你在皇后面前每天骂我一回!”
富贵儿苦笑着连连作揖:“奴才不敢!”
这才告辞去了。
看看天气差不多,皇帝也已经把赏赐送了来,袁夫人便告辞。
王熙凤与和恪送她出门。
到了大殿门口,王熙凤看看左近并没有闲人,忍不住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再度小声叮咛:
“薛家的事情,您给哥哥写信过去,咱们家不要管。
“小姑姑不是傻子。
“更何况,她家还有一个做得了主的姐儿呢!
“哥哥到时候白给人家当了枪使,落不了好,还得替父亲和我得罪了人!”
袁夫人点头表示记住了,依依不舍地去了。
和恪在后头踮着脚、撅着嘴地看她背影。
王熙凤一回头瞥见,好笑起来,抱着和恪的肩膀往回推:“怎么忽然间这样舍不得外祖母起来?
“若说是为了出门去逛,你在永宁公主府时可是天天往外跑,别以为我不知道!”
“母亲!”和恪拉着她撒娇,进了屋,坐在她身边,顺势便偎依到她肩上,有些怅然:
“说起来,父皇和母亲都已经很疼我了。尤其是母亲,教我道理、也教我怎么玩耍,衣食住行,色色替我想得周到无比。
“还有纪嬷嬷,教我规矩,也白天黑夜地陪着我,百般得疼我爱我。
“可是,好似都不像外祖母的疼爱法。”
和恪略带着一丝迷茫,“外祖母就好像,我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搬了梯子便上去摘。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会在我没有要月亮的时候,就千宠万宠地问我:乖乖,你看天上的星星月亮和云彩哪个好?外祖母都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和恪看了王熙凤一眼,好奇问道,“母亲,你小时候,外祖母也是这样疼爱你的么?”
“那可没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她那时候都是拿棍子疼我!”
王熙凤莞尔,“不过,你说得这个,我懂了。
“这个,隔辈多见。当年我祖父疼我就是这样。
“我还恍惚记得,太上赐了几株名花,也不是菊花也不是牡丹,我忘了。
“反正种在了家里的花圃。
“祖父天天抱着我去看。我那时候才三四岁,哪里知道花儿离开土地就活不成呢?
“我就要摘了它们去跟我一起吃、一起睡。谁说那样活不成我也不信。
“祖父就真的把养的好好的花儿摘下来,给我带回了房。
“睡一觉,花儿都枯萎了。
“我第二天伤心欲绝。这时候祖父才教我,花花草草要有土壤、要浇水施肥,才能活下来,才能每年开一次花。
“我当即便听话,要把枯萎了的花埋进土里,让它们过几天再开给我看。
“可那只有花朵和一小截花枝,又已经枯萎,怎么可能活过来?
“祖父依旧乐呵呵的,带着我一起,就坐在花圃的地上,一起把那花枝都埋进了土里。
“花儿自然是没长出来的。
“从那次开始,我才相信祖父的话,知道不是什么东西种进土里都能活。
“不过,祖父还是很宠爱我,我说要把什么种进土里看看能不能长出来,他便听我的种进去。
“都到了如今了,王家的花圃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莫名其妙的东西没挖出来呢!”
母女两个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