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忧虑与无奈,
盯着眼前这位权倾一时的老爹,
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半晌才挤出一句:“爹,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改革一条路走到黑?”
张居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轻轻摆了摆手,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臭小子,你心里那点小九九,爹还能不清楚?
改革这条路,的确不好走,你岳父那套‘改革没好下场’的说辞,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提到王之诰,张敬修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这位老丈人,可是个传奇人物,从寒门子弟到两尚书,军功赫赫,官场得意,最后却来了个急流勇退,还退得那么“别致”,简直是官场的一股清流,哦不,是泥石流。
“你岳父啊,那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抽身。
可爹不一样,爹这改革的车,一旦启动,就刹不住了。”张居正的眼神坚定,却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张敬修苦笑,心想:“您这哪里是刹不住,简直是飙车党啊!”
但他知道,老爹心里有团火,那是对国家的执着,对改革的信念。
“爹,您这名声现在可是……外面风言风语的,您就不怕……”
“怕?爹这辈子就没怕过啥!名声臭了怕什么,只要改革能成,爹就算遗臭万年也值了!
等爹回京,定要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变革之风!”
张居正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张敬修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既佩服老爹的勇气,又担心这条路的艰难。
他试探性地问:“那……改革完了之后呢?您真的打算……”
“改革完了,爹就卸甲归田,颐养天年,到时候啊,还得找你那岳父好好算算账,看他敢不敢再说爹的改革没好下场!”
张居正说到这里,脸上竟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仿佛这不仅仅是一场政治博弈,更是一场与老友的赌约。
张敬修一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行,到时候弟弟们的孩子随便您挑,让您含饴弄孙,享尽天伦之乐!”
万历五年,十月二十,
紫禁城内一片喜庆,黄道吉日,正是皇帝朱翊钧大婚之时。
晨光初破,朱翊钧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忽觉有人轻摇他的身体,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贴身宫女杨玉兰正含笑站在床前。
“陛下,今日是您大婚的日子,可不能再睡了哦。”杨玉兰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
朱翊钧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笑道:“哎呀,差点忘了这大事!这皇帝当的,连个懒觉都不能睡。”
一群太监和宫女们早已等候多时,见朱翊钧醒来,立刻蜂拥而上,穿衣、梳妆、打扮,忙得不亦乐乎。
朱翊钧看着镜中自己被摆弄来摆弄去,不禁苦笑:“我这哪是皇帝,分明是个被你们打扮的木偶嘛!”
趁着间隙,朱翊钧赶紧让杨玉兰弄点吃的来,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这才感觉肚子有了底气。
待一切准备就绪,太阳已高悬天际,朱翊钧在贴身太监郑阳的陪同下,踏上了前往皇极殿的路途。
红毯自宫门一直铺展至皇极殿前,两旁鼓乐齐鸣,乐声悠扬,为这庄严的时刻增添了几分喜庆。
朱翊钧心中暗自嘀咕,这红毯的习俗,竟也流传至此时。
他踏着红毯,步入皇极殿,朱翊钧径直走向龙书案,那上面摆放着册立皇后的诏书、金印等物,每一件都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责任。他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升殿!”郑阳的一声高喊,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门口的太监们仿佛被激活了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地传递着这庄严的宣告,声音如同波浪般荡漾开去,直至紫禁城的最外围。
随着喊声的落下,中和韶乐与丹陛大乐同时奏响,震耳欲聋,将整个婚礼推向了高潮。
在静鞭三响之后,王公大臣们在太监的引领下,缓缓步入皇极殿,他们身着华服,面带恭敬,对朱翊钧行三拜九叩之礼,高呼万岁。
朱翊钧望着跪满一地的大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威严感,他缓缓抬手,声音洪亮地宣布:“众卿免礼平身!”
待大臣们起身,郑阳再次高声宣读:“宣诏书!”大臣们闻言,又纷纷跪倒在地。
郑阳双手捧着圣旨,郑重地交给了大学士吕调阳。册封皇后的诏书,原本是要由内阁首辅张居正宣读的,他不在,次辅马自强因病在家养病,只有吕调阳合适了。
吕调阳缓缓展开册文,用那浑厚的声音,念出了册封皇后的诏书:
“朕惟天地职覆载之常,乾元必资乎坤顺,君后理阴阳之教,国治盖本于家齐。”
“故妫汭嫔虞,光启重华之运;涂山翼禹,诞开文命之基。惟宗祧之重计攸关,肆昭代之彝章具在。”
“咨尔王氏,星轩降秀,沙麓兆祥,躬淑哲以伣天,体安贞而应地,上副慈闱之简,下孚泰筮之占,宜表正于陆廷,用登崇其位号。
兹特遣使持节,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主领长秋,母仪函夏。”
“尔尚明章阴教,嗣续徽音,帅六壶以式万方,懋端一诚庄之行,奉两陆而承九庙,服孝慈仁敬之规,鸡鸣儆戒以相成,麟趾繁昌而益衍,用笃邦家之庆,永流图史之光。钦哉。”
对于朱翊钧来说,这份册文虽然华丽且庄重,但他却深知自己并不擅长撰写这样的文章。
他跟着张居正学习多年,虽然能够听懂这些华丽的辞藻,但让他亲自撰写,却是力不从心。
平日里,张居正也并未过多地教导他如何撰写这些文章,而他自己也对此并无太大兴趣。
按照预先的安排,朱翊钧宣布了内阁大学士张四维为迎亲使者的决定。
虽然皇帝无需亲自去接新娘,但迎亲使者的地位却不容小觑。
这代表着皇帝对皇后的尊重与重视,也预示着这场婚礼的规格与隆重。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仪式后,朱翊钧终于回到了乾清宫。
他瘫坐在龙椅上..........
心中既有新婚的喜悦与激动,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