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忆往昔
“这其中定有古怪，若你信我，若你能等……”权念成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连他自己也深知这是多么地渺茫。
九方怀生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在青枫山外跪了一日又一日，祈求师父能够见见我。但那扇紧闭的门却始终未曾开启，仿佛将我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之外。想必，他一定恨极了我！”
说到此处，九方怀生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心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权念成默默地看着眼前陷入悔恨中的好友，只觉得此刻无论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都会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我醒来的时候，青枫山上已然出现了一座骸骨堆。无数的妖魔在暗处蠢蠢欲动，争相抢夺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尽管如今叶祁带领着贺定安和沅娘已经成功地平息了这场骚乱，暂时保住了江兄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之上，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无比。江兄修炼而来的修为几乎尽毁，再也不复往日的风采。”
九方怀生静静地聆听着权念成的叙述，一颗心越来越凉，他好似坠入了无底的冰窖之中。
“都怪我……若当初我能够早些下定决心离开青枫山，若我没有那么贪恋这山中的一切，或许青枫山便不会遭受如此巨大的劫难。”
他喃喃自语道，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浑然不觉疼痛。
权念成走上前去，轻轻地将手搭在九方怀生的肩头，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最终，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却终究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权念成见人的双眼开始缓缓地染上一层猩红之色，心中大惊失色，当下不敢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指如疾风般迅速地点在了对方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之上。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指尖涌出，顺着经脉传入到对方体内。
与此同时，权念成洞悉了九方怀生此刻已然处于半步入魔的状态。
他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地调动起全身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九方怀生的身体之中，试图用法力将正在侵蚀他心智的魔性给牢牢封印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权念成望着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的九方怀生，轻声说道：“怀生，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句充满关切与焦急的话语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当九方怀生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权念成早已离去无踪，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夜晚的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另一边，成功赶回青枫山的权念成一眼就看到了正静静地坐在一棵大树下的江舟楼。
只见江舟楼全神贯注地手持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在树枝上一刀一刀地刮着树皮，似乎想要雕刻出某种东西的轮廓来。
权念成慢慢地走近江舟楼，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江舟楼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忙碌起来，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嗯。”
权念成仔细端详着江舟楼，不禁心中一阵酸楚。
这段时间以来，江舟楼明显消瘦了许多，原本俊朗的面容如今也显得有些憔悴不堪。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权念成转头看去，原来是云虹正在欢快地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但就在云虹脚下所踩之处，堆积着数不清的惨白骸骨，这些骸骨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那只蝴蝶轻盈地落在了云虹小巧的鼻尖上，引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云虹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结果那只蝴蝶却趁机飞走，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抓住蝴蝶的云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她依然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跳着朝着江舟楼跑去。
跑到近前，云虹张开小嘴一口咬住了江舟楼的衣摆，然后拼命地摇晃着头，好似在向他撒娇卖萌一般。
江舟楼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云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家伙似乎非常享受这种亲昵的举动，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还不停地用自己小小的身子蹭着江舟楼的大手。
“今日可别忘了修炼。”江舟楼微笑着提醒道。
当云虹一听到“修炼”这两个字的时候，它原本耷拉着的尾巴瞬间就像被通了电一般直直地竖立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对修炼的热切向往。
看到云虹这般可爱又急切的模样，江舟楼不禁回想起了最初把霜六带回来时候的情景。
那时的霜六也是如此，为了能够顽强地活下来，每次面对修炼时都表现出极高的积极性和专注度。
正当江舟楼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原来是叶祁走了过来，他轻声说道：“云虹今日的修炼早就已结束，若继续练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沅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并慢慢地蹲下身子。
云虹一见沅娘来了，立刻撒欢儿似的飞奔而去，一头扑进了沅娘温暖的怀抱里，然后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沅娘满脸笑意地轻轻抚摸着云虹柔软的后背，显然对这个小家伙也是喜爱至极。
江舟楼从怀里掏出仅剩下的一些珍贵丹药，迈步走到沅娘面前递了过去，诚恳地说道：“在我陷入沉睡的时日里，感谢众人对云虹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些丹药就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先给您，等到日后有机会，我定准备一份更厚重的礼作为回报。”
可是，沅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平时本来就很少言语，此刻更是简单明了地只说了两个字：“你吃。”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其中蕴含的体贴之情溢于言表。
贺定安毫不犹豫地将江舟楼伸过来的手用力推了回去，并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真有什么好东西，你只管自己留着便好了，我们什么都不要。”
江舟楼显然有些意外，他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可话才到嘴边，权念成就动作迅速地塞了一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进他嘴里，直接把他未出口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只见权念成满脸笑容，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轻声向众人问道：“我准备去烧饭，各位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江舟楼好不容易把糖葫芦从嘴里拿出来捏在手中，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你们吃吧，我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饿。”
说罢，他微微低下头，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沅娘怀里的云虹突然像只活泼的小兔子一样跳了出来。
它灵敏地凑到那串糖葫芦前，小鼻子轻轻嗅了嗅，然后试探性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快速舔了一下。
刹那间，它那耳朵猛地竖了起来，眼睛里闪过惊喜的亮光，紧接着张开嘴巴，毫不客气地一口将整串糖葫芦吃得干干净净，连一颗山楂籽儿都没剩下。
吃完后，它意犹未尽地咂巴咂巴嘴，又跑到江舟楼身边不停地蹭来蹭去，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明显是还想再要一串糖葫芦。
权念成见此情形，连忙走上前去将云虹抱入怀中，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柔声说道：“马上就要开饭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吃糖葫芦了。”
江舟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缓缓走向九绝洞。
进入洞中后，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之感。
为了让那些还活着的人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这里的宝物已经被他用掉了一大半。
而原本堆积如山的灵石此刻也几乎全部碎裂开来，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颗仍散发着微弱的光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偶，轻轻地将其放置在地面之上。
然而由于制作技艺尚显生疏，这个木偶看上去显得有些粗糙，让人难以分辨出其所雕刻之人究竟是谁。
在这九绝洞中密密麻麻摆满了众多类似的木偶，而且每一个木偶身上都精心地刻有相应的姓名。
这些木偶仿佛承载着某种故事和情感。
就在此时，权念成忙完之后来到九绝洞的所在之处，却发现江舟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权念成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辽阔的天际。
他抬眼望去，只见江舟楼已然化身为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在空中蜿蜒盘旋。
他周身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如同一道闪电般冲破层层云雾，径直向着天宫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江舟楼再次变化身形，化作人形稳稳地降落在昆天门之前。
那些守卫在此的天兵天将们见到他的到来，纷纷面露敬畏之色，迅速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紧接着，一朵绚丽多彩的云彩如同受到召唤一般飞至江舟楼的脚下，并静静地停住。
江舟楼毫不犹豫地踏上这片云彩，让它带领着自己向前。
随着江舟楼的不断前进，北辞殿那宏伟壮观的大门缓缓敞开。
一股浓郁至极的仙气宛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喷涌而出，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江舟楼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殿内，身后的大门也在他进入之后悄然合拢。
此刻，高高在上的帝君浩倡依旧端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之上，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视线凝视着下方的江舟楼，沉声道：“观你如今之模样，你的修为似乎已被毁去大半。”
江舟楼并没有急于回应。
他只是默默地从袖中取出那颗七血石，双手捧着递向前方，缓声说道：“你所需要之物，我为你寻得了。”
帝君浩倡静静地站立着，他那宽阔而威严的面庞正对着那块散发出耀眼红光的七血石，神情显得异常凝重。
只见江舟楼的法力从他体内涌出，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手托起了那块沉重的七血石。
随着他的动作，七血石缓缓升起，并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帝君浩倡面前那张精致的棋盘之上。
江舟楼的声音带着一丝悔恨和愤怒，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帝君浩倡，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若我要是知道这七血石需要无数人流血流泪之后才会降临世间，我绝对不会答应替你寻找此等不祥之物。”
帝君浩倡对于这块七血石所知甚少，但听到江舟楼这番话语，心中不禁一震。
他意识到江舟楼为此物必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自己原本的一片好意竟然酿成如此恶果，实在是始料未及。
于是，他轻声说道：“朕确实对此物了解不多，不曾想到竟要以数条无辜性命作为代价才能寻得。即便如此，你最终还是将其寻到了……”
江舟楼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已经布满血丝，眼眶泛红。
但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强行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伤人话语。
他倔强地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那位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天帝，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曾答应了你！”
帝君浩倡的双眸缓缓睁开之时，两道金色重瞳闪耀出夺目的光芒，好似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真相。
他凝视着江舟楼，沉声问道：“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你的修为如今已所剩无几？”
江舟楼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他咬了咬牙，冷冷地回应道：“你当真不知道其中缘由？还是说你一直在装作不知情？”
帝君浩倡微微皱起眉头，他并不想与江舟楼再争论。
只见他手臂轻挥，刹那间，天空之中被撕裂出一道金色的裂缝，紧接着一场绚烂无比、密密麻麻的漫天金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