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清风做好饭菜,服侍李七夜洗漱用饭之后,匆忙赶去姬婆婆那边,监督建造房子。
匠人们拿人钱财,却并不认真做事,主家越是好说话,做活越是应付潦草。清风深知这些人劣根,即便没有李七夜吩咐,也会着急赶过去监工。
李七夜今日写的斩妖录,与渤海郡有关。
渤海郡沿海而建,因海而兴。沿海人家,多以海为生。其中有个靠海的村庄,名叫狼窝村,三年前,狼窝村渔夫李四,于荒郊取土修葺房屋,竟然一去未回。家里人寻找而至,见李四取土之处,平地出现一个深坑,
李四连人带车,都在坑底,面色发黑,脖子有掐痕,更有几个齿痕,全身衣衫碎裂,身上布满抓痕。
家人悲伤之余,下去打捞李四尸体,不想刚刚下去,也昏了过去。村人恐惧,急忙报官。此时已经有人发现,这坑原来是一处墓穴,年深日久,坟头早就不见,但也有人怀疑,说是墓穴,里面却不见棺椁。
仵作到来之后,见尸体面色黧黑,应该是毒走肾经。断定都是中毒而亡。众人猜测获证实,那平地出现深坑,正是墓穴。
年深日久,尸体在密闭空间里腐烂,就会滋生阴毒,一旦墓穴被打开,阴毒就会破穴而出,活人遇到,必死无疑,李四身上伤痕,当时死前痛苦,挣扎所致。
但也有人怀疑,墓穴中空空如也,害人的尸毒。来自何处?
仵作沉思之后,缓缓说道,“四壁多有新旧交替抓痕,当是尸体所留,应该是机缘巧合,或者死者生前,蒙受巨大冤屈,死而不灭,成为行尸,李四挖破了墓穴,行尸杀了李四,破困而去。”
贫困之地,多产贼盗,绑票抢夺,无恶不作,穷困人家,拿不出银子赎身,被撕票者,大有人在。
但行尸凶恶,渤海郡无能为力,求斩妖司帮忙。
斩妖司派人前去,将行尸斩了,村中老人认出,那行尸竟然是李四本家三爷爷李长发,为人精明能干,人称李小鬼。年轻时做强盗,被官府缉拿时失踪,至于如何被埋入地下,今人不得而知。
李七夜颇多感慨,一人为恶,祸及后人。李小鬼为盗时,定是做了不少恶事,绝没想到,居然死后杀了同族子孙,真正是天理昭昭。
中午时分,清风风风火火跑来,对李七夜说道,“大人,出了大事,姬婆婆的地基下面,出现了墓穴!有个工匠,要撬开棺盖,直接昏了过去。”
李七夜一愣,跟随清风赶了过去。
姬婆婆地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见李七夜到来,主动让开一条路。
那是一座青砖砌成的墓穴,此时穹庐已经塌陷,露出里面两具棺材,其中一具棺材很小,看起来应该是夫妻合葬之墓。棺材表面,涂以黑油。虽年代久远,仍然光芒闪烁。
棺盖上面,以金漆书写着各种花纹,从棺头延伸到棺尾。
棺材旁边,躺着一个匠人,双眼紧闭,胸膛微微起伏,还有呼吸存在。刚才所说,要撬开棺盖的匠人,应该就是他,
“这棺材,被加持了符箓,快去斩妖司,请董校尉!其余人不要靠近,小心被阴毒伤了!”李七夜大声说道。
上午斩妖司送来的斩妖录上,恰好有尸毒杀人记载,因此李七夜印象颇深,而斩妖司处置这等事情颇多,因此叫董超来处置,再好不过。
过不多时,董超奉命来到,他命众人远离,又找了几个大汉,用竹竿绑上铁钩,将昏迷那人,从墓穴中拉出,放在通风之处,撬开随后调来拉动风箱,为墓穴通风散毒。
半个时辰之后,董超命人放进墓穴一条狗,见狗活蹦乱跳,这才放心下去,仔细观看之后,再次皱眉。“这棺椁被人施法护住,若是贸然打开,恐怕还有变故。”
那棺材上符箓,样子精美,显然是道行高深之人所布,而且这样的棺椁,类似漆器,死者生前,应该颇有身份,但墓穴形制极小,又与先前各种推测不符。
小小墓穴,却是谜团重重。
董超皱眉道,“斩妖司中,也有人懂得符箓,但稳妥起见,要解开封印,必须去请白先生。”一面让清风,拿了自己腰牌去请,一面命人,找来地方志。
“还要有劳大人,看这方志上,是否有怪异之事记载。”董超笑道,他是武官出身,见到文字就头大,要在诸多文字中,找出些许线索,更是难上加难。
李七夜笑着,接过方志,认真翻看。
此时方志,多有志怪成分,真正实用线索不多。李七夜看的不住摇头。
半个时辰后,铃声响亮,清风会同一名年轻人,骑驴而来。
那年轻人骑驴,却别有一种气质,让人望而生敬,董超上前行礼,“迎接白先生。”李七夜见白先生,不过二十岁年纪,却让董超躬身相迎,也不敢怠慢,主动过来见礼。
白先生下驴还礼,“白子羽何德何能,劳动董校尉和李探花迎接,当真是罪过。”短暂寒暄之后,白先生移步墓穴前面,低头下望,笑着说道,“这个容易,这是道家雷法,用来”
就在这时,棺椁里面,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先生食中两指并在一处,微微上扬,厚重棺盖缓缓上升,此时正是酷暑天气,但众人却觉得面前一凉。那棺材里,居然满是寒气。
棺材里寒气散尽,众人都咦了一声。
棺材里,并没有僵尸,也没有白骨,只有一个脸盆大小蟾蜍,皮肤金黄色,只有三足,瞪着眼睛,汩汩而叫。三足金蟾主招财,古人为了求个吉利,某些地方,有将金蟾埋入地下的风俗,但将金蟾放进棺材,再埋入地下,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先生摇头怒道,“这宅基主人,究竟做了什么事,居然得罪了仇人,用这等手段,害他的子孙万代,不得安宁。”董超惊讶,“白先生此话何意?”
白先生手指金蟾,“这并非生财金蟾,而是吞气金蟾,它吞食的,是主家的好气运,世人只知道五毒,这吞气金蟾,毒性危害,远在五毒之外。住在这宅子上的人,不可能善终。”
李七夜点头,“方志上,的确如此记载,这个地方,原名蛤蟆渡,望名知意,此处是个渡口,原本有个盛友客栈,应当是取胜友如云之意。但那客栈,经常出现人命,隔三差五,就会有住店客人死去,到了后来,伙计,掌柜也都死了。当时人们也曾在夜间,听到蟾蜍叫声,但当时蛤蟆甚多,也没当一回事。如今想来,那时这吞气金蟾,已经被人埋在地下。”
方志上写的简单,李七夜理解之后,再还原出来,便说了很多。
停了一停,李七夜又说道,“最近几十年,姬婆婆买下了这院子,当时价钱极低,主家推说,要去原籍,着急出手,现在想来,欺负姬婆婆是外来人,不知此处是凶宅。姬婆婆住进去不久,老伴儿姜飞雄就死了。当时说是急症,现在想来,应该也是这吞气金蟾作祟。”
众人点头同意。
清风却道,“那姬婆婆这几十年活下来,还不是好好地?”
白先生笑道,“这吞气金蟾,最怕鸡叫,姬婆婆夫君死后,她卖鸡谋生,误打误撞,吓住了吞气金蟾。你们可以问问邻居,是不是姬婆婆离开之后,这才听到咕咕叫声?”
围观众人,点头称是,“先生神算,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