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苏有福问。
自己卖掉银山,那倭王会不会有意见?
窦乐愣了一下,转而就笑了:“这事呢,你别问我。你可以问问程将军,你就问他,倭王会不会有意见。”
“这……”苏有福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窦乐:“让你这么一提醒,差一点忘记了。依常例,列名单,交给褚学士、虞学士核查,而后给永业军诸将领,先发一份。”
“是。”
窦乐:“顺便请程将军替本国舅问问,倭王若不高兴,各位大将军怎么看这事。”
苏有福很认真的想了想:“那,小奴就去问,而后一一记录。”
“挺好,去歇着吧。”
“小奴告退。”
虽然是深夜了,可苏有福内心还是充满好奇的。
因为在他看来,国舅眼下的作法就是,指着别人家的麦田,把人家里的麦子给分了。
苏有福是好孩子。
不对,现在不是孩子了。
他是个好人。
依他读书中学到的道理,这拿别国的矿山分了、卖了。就和把邻居家田里的麦子给收了,分了,吃了,没两样。
这是要翻脸,动刀子的仇恨。
所以,苏有福回屋也睡不着,去仓库拿了一瓶当地的荔枝酒,就跑去足有二里地远的程咬金府上了。
程咬金家里的味道,有点怪。
仔细闻一闻。
家里大小贝壳堆的太多了。
程咬金和李元吉不同。
李元吉是指望着倒水发财呢,程咬金纯粹是在享受坐庄的快乐。
虽然是深夜,程咬金还没休息,正在院中看着巨大的水池,这水池特意叫人运来海水,里面放着十几只网箱。
这都是明天准备运到城西的。
盲开贝壳,发现珍珠。
品质高的,自然就有的赚。
品质差的,那就赔钱。
窦乐这边的珍珠湾人工养殖的珍珠,一个贝壳里只有种了一枚珠核。
程咬金听闻苏有福来了,亲自到内门迎了一下。
国公,自然是超品官职。
苏有福,一个太监总管,最高只能是正五品。他不在宫内,最高也不能超过从五品。
现在,苏有福是领六品官的俸禄。
苏有福见到程咬金亲自来迎,很是感动,赶紧把带来的酒奉上。
程咬金亲自接过酒:“苏总管,可是有好事找老程。”
苏有福看看四周:“有这么一个事,想请教一下程将军。”
“屋里坐。”
请教?
程咬金心说,有什么会需要来请教自己的,估计是好事。
小厅会下,苏有福拿出那张样票。
程咬金接过一看,仔细端详之后点了点头:“这国舅府的印坊,手艺更是高了,这手感摸起来真是不错,印的也是精美,对着烛火能看到的水印,竟然还会变色。厉害,真是厉害。”
苏有福小声说:“这银山,是别国的。”
程咬金愣了一下。
苏有福赶紧接着说:“国舅下令,依常例,国舅发投资券,各位将军处自然要奉上一些的。”
“错,是恩赏一些。”程咬金别看平时嘻嘻哈哈,这种言辞中的细节可是相当注意的。
苏有福也没改口,接着说:“小的有一事不明,国舅把别国的银山就这么分了、卖了、送了、赏了。依小的看,这事怕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就想问问,各位将军怎么看这事。”
程咬金表情很严肃:“可否告之,何处?”
“倭岛。”
程咬金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后,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苏公公,这事你错了。”
“我,我错了?”苏有福有些不太明白。
程咬金解释道:“倭是什么。咱们大唐承汉,倭国曾经主动请求为汉之奴仆。依唐律,奴仆所拥有的财货,首先是主人家赏赐的,没错吧。”
“是,是这样。”苏有福还是读过不少书的,他熟读唐律。
程咬金又说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奴仆作些手工,挣了钱,依唐律是奴仆的,这没错。但是,奴仆住在主人家分给他们的屋内,在屋外的土里、树下什么的,挖出点什么,要如何?”
这个苏有福可以回答:“自然是立即上报主人,若主人恩赐,才可是奴仆自己的财产。”
程咬金再问:“若私藏呢?”
苏有福依旧可以回答:“晋阳,有这么一个案子。一群奴工私自挖了一处石炭井,偷偷的贩卖。依唐律,没有衙门开出的文书,私自挖矿就是良民也有罪,更何况是奴仆。当斩立决。”
程咬金拿起了茶杯:“倭岛是谁的?”
“这……”苏有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程咬金:“是咱大唐的,让一群倭人住着,他们还惦记着咱们的矿。在老程看来,他们是活够了,当全家杀光。”
苏有福很认真的把这其中的关系顺了顺。
默默的念了一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就对了。”
苏有福脸上出现一丝担忧:“就小的读的书,倭国多次入侵新罗,百济都向他们称臣纳贡。在前隋时,倭国自称天子,这怕是不善。”
“不善。好个不善。”程咬金一只手拿起茶杯,笑着:“不服王化,当如何?”
苏有福下意识就回答:“当诛。”
程咬金点了点头:“苏公公只管依国舅吩咐,那什么银山,该分分,该卖卖,至于倭人有什么意见,他们是善,或是不善,自有老程等一众老兄弟,来和他们议一议,这银山是自古以来属于咱,还是归他们。”
“老程呢,不擅长辩术,手中马槊倒是有几分功夫。”
苏有福微叹一口气:“小的就是怕国舅为难,国舅近日,每日处理公务到深夜,河湟之事、半岛之事,高句丽也是恶贯满盈,令国舅总是心中牵挂,这又凭添一个倭人,唉!”
程咬金知道苏有福是忠心的,赶紧劝慰:“莫叹,莫急,莫慌。这么多年,一切皆在国舅掌握之中。”
苏有福:“国舅近日太辛苦了。”
程咬金又劝慰了几句,然后亲自送苏有福回去。
说是送苏有福,事实上程咬金是想来看看窦乐休息了没了。
听闻窦乐还在书房,程咬金笑呵呵的就来了。
“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