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之后的李秀宁冷静下来了。
开始非常认真的观察这绿皮车厢,内心想着:
一个车头带二十节车厢。
也就是说,日行千里,可以在一个日夜,将三千精锐送到千里之外。
若是派出十辆。
三万兵马一个日夜就可以奔赴千里之外。
这个!
“舅舅,此物每天可跑几个时辰?载物如何?”
窦乐轻轻的拍了拍绿皮车的车厢:“只要有煤炭,有水,有炉工不断的加煤炭,补充水。可以一直跑,跑上数月不停也没问题。一列火车的载重,应该可以超过一千辆马车。”
说完,窦乐吩咐:“来人,去城外,清街。”
清街。
窦乐头一次下达清街的命令。
不止是清街。
一次调动就是五千兵马,清一色的原国舅府亲兵,现山海商会护卫队。
钦州城外一处荒地旁,兵马包围这里,再派出小队,十里范围内都不允许有闲杂人等靠近。
荒地旁,行军打仗用的中军大帐,以及各种大帐篷都已经立起来,还摆上了拒马、立起箭楼等,完全就是按行军大营布置的。
李秀宁还亲自骑马在四周转了一圈,安排布防。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窦乐说道:“其实扎营就是用来吸引好奇的人,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秘密,总要见人的。”
杜顺这边最成功的,不是玩具火车。
也不是还没正式制造的火车头。
而是锅驮机。
李秀宁:“重器,自当严谨些。”
“不是。”窦乐反驳了李秀宁,然后一指荒地:“看。”
锅驮机。
国舅府第一代手工打造的锅驮机,热效率并不算高,燃料浪费还是相对比较严重的。
可即便是这样。
带着六只铁轮子的,一丈长的锅驮机挂上超大号重犁,翻地一尺深,突突突只是疯狂的往前跑。
窦乐对李秀宁说:“平阳,这便是力量。以煤炭为动力,这一只大约有五匹马的力量。去年轮子,可以带动磨盘,可以带动纱机,可以带动矿井的绞盘,可以成为船只的动力,除了飞不上天,地上用途无限。”
动力。
李秀宁懂这个词。
看着正在突突突发出巨大响声的锅驮机犁地,李秀宁可以想像到。
这个可以代替巨大的水轮机,让纱机转起来。
一句话,可以代替牛马。
窦乐接着说道:“修一条路,从长安到洛阳。双轨道,每天不断有火车往返。平阳,你认为,有何意义?”
“或者,修一条路从长安到河湟。”
“再或者,这天下纵横无数条路,连接着每一个城池,从番禺修到幽州,其间经过多少城池。”
“古籍中记载着一个故事。周王室已经没了,可偏远的燕地,却并不知道。借天上的雷电,瞬时间可传递消息,长安至幽州,最多两个日夜可以到达。这天下会如何?”
说到这里,窦乐仰天大笑。
因为他已经在幻想,当铁路突破一万里,商品贸易量就会带动中原大部分地区。
当铁路突破十万里的时候,大唐将开始真正的第一次工业时代。
十年至十五年内。
第一艘以蒸汽动力,木船包着铁皮,带大炮的铁甲舰下水,窦乐不介意把秦王李世民送上欧洲洲长的位置。
窦乐冲着苏有福一招手:“来盘荔枝,让杜顺过来,公主殿下要问话。”
这不是小事。
李秀宁感觉有无数的问题要问。
杜顺过来,李秀宁开口第一句就是:“本公主会亲笔上疏,保你最低开国侯爵位。你尽管列出名单,有功之人,必重赏,必重封。”
先封赏,再问话。
杜顺这边,连同十数位大匠,有座位,有茶点。
李秀宁这边,仅是文书就安排了十人。
国舅府的褚亮、杜依艺等人也在旁负责记录。
吃草的马,有多大力气。
这吃煤炭的铁马有多大力气。
李秀宁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舅舅自掌权以来,一直在不断的推动冶铁业的发展,哪怕感觉冶出的铁、炼出的钢远远超过大唐的需求,却依旧在不断的要求,改进工艺,增加产量。
这说明,舅舅一直在布局。
不知道这个局的终点在何处。
只知道此时,钢不够用了。
修一里铁路,所需要的钢,大约在三百至四百万斤钢。
修千里铁路……。
李秀宁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发胀。
她问的更细了。
铁路如何修,修建的要求与标准,多大的固定铁钉,要什么样的枕木,太多不在李秀宁认知范围内的知识了。
再说另一边,钦州城。
世家的老狐狸们自然也是住在这里的。
突然,窦乐净街。
然后出城。
封了十几里的区域,国舅府亲兵把营盘扎的和打仗一样。
而后,公主府的亲兵,又在外围扎了一个营盘,摆出的一看就是防御阵形。
要干什么?
郑元璹连递了五次帖子。
一直到深夜,这才得到回应。
“公主殿下有请。”
负责警戒的士兵很客气的请郑元璹等坐上马车入内,但仅限世家这些长辈们,年轻的子弟让在外围营盘中休息。
为什么李秀宁一直没搭理。
既然是窦乐说了,就是为了吸引好奇的人,所谓好奇的人,自然指的就是郑元璹这些名门世家的族长,或是族老们。
李秀宁不急,让他们好奇心多飞一会。
她在问话,不想被打扰。
到深夜,终于让人进来了。
李秀宁穿着骑装就站在一处高地,面前那台锅驮机还在干活,就这么一块地,来回犁也没意思,早就换了配件开始挖了。
这会算算时间,已经挖了差不多快三个时辰。
李秀宁在大帐内问话,外面负责操作的士兵呢,也没接到命令让他们停,也没说换地方。
把土犁松了,那就推。
一百步的一条直线,已经挖下去足足一丈深,四丈宽。
这会还在挖呢。
因为没有命令,叫他们停下来。
郑元璹等人到了。
李秀宁就说了一句话:“铁马,吃煤炭喝水,只要煤炭不停,可日夜不停。”
“这,这,这,这是什么怪物。”
郑元璹活了一辈子,这年龄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也是走过万里路的人。
何曾见到这样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