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凌帆编造解释道:“我的父母也死于饥荒,他们与我相伴的时间并不长。自打我记事起,身旁之人只有爷爷与弟弟,脑海里根本就没有父母的样貌。”
“为何如此?”刘睽恩坦率地问道,毫不避讳。
吕凌帆的眼睛望向很远很远处,心中五味杂陈。他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大概是把我抛弃了,不知为何,或许天生疾病,我甚至失掉了三四岁前的所有记忆。”
吕凌帆的眼睛望着很远很远处,心中五味杂陈,思索良久。
他当然想试图体会父母的不易,想要为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理由替父母辩解,可他真的做不到。
那两人多年来始终如一块磐石压在自己胸口,每当想起时就喘不上气来,他曾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每每看到其他同龄之人与父母欢聚时,自己总会十分难过,纵使有天大的苦楚,身为父母也不应当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发配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相比起这所谓的皇族血脉,观灵正统,甚至是皇孙的头衔,他都不在意。
如果能让他一开始就出生在以寻常百姓家,哪怕与子波一样世代农耕却有圆满家庭那也极好极好。
可这些事情都并非他能左右,自己能做的唯有一步步走好脚下的路。
刘睽恩继续详述着自己的经历:“邻家的叔伯是个明事理、心地善良的人,他把我领了回去。可是邻家的阿婶却对我十分刻薄,厌烦至极。那日风雨大作,叔伯因为醉酒而卧眠,阿婶便把我转手卖给了人贩子。她哄骗我说,跟着那个人走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人贩子走了。”
吕凌帆听到这里,有些没绷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师兄,你被拐卖过?”
刘睽恩淡淡一笑:“的确如此。那时候,我跟着他一路上山,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我哭喊着要回叔伯家,那个人贩子便打骂我。我自知不敌,便假意顺从。待夜间歇息时,我趁他熟睡,用牙齿抵住他腰间的匕首,隔开束缚我的粗绳,又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心脏。”
吕凌帆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自觉地远离了这个“杀人犯”几步。
“你没听错,我五岁时就杀过人了。”刘睽恩轻描淡写地描述着自己年少时的杀人经历,足见其心性心智远超常人。“杀人之后,我慌忙无助,躲藏在破庙之中,后来被刘氏族人发现。”
吕凌帆挠了挠脑袋,心中暗想:原来这刘睽恩真是一养子。如此说来,他与刘池姮的关系如此紧张倒也说得过去。
“刘池姮是刘氏一族的最幼一子,他们都认为此人根骨惊奇、天资不俗。但在我看来,他其实是那最为庸弱无能之辈。因为一个人如果心眼是坏的,那么他天赋再高也没用。”
吕凌帆想不通刘睽恩为何会做出这般评价。
在他的印象中,两次遇到刘池姮时,都感觉他的确有着不凡的气概和力量,其实力不容小觑。
“你可知道渊渊白氏?就是之前两次为难你的那伙人。”刘睽恩看吕凌帆听得入神,于是发问。
“知道的。不过你竟然连我遇到过他们几次都熟记于心,莫非时刻都在监视着我?”吕凌帆问道。
刘睽恩噗嗤一笑道:“我倒不至于这么闲。我虽然身处内湖,却掌控着外湖、内林诸多情报。毫不夸张地讲,这宗门内到处都是我的眼线。我每日起身后,就会有各处事件传入耳中,包括鸡毛蒜皮一类的小事。更何况那可是关于我的手足兄弟的消息,我又怎能不加以关照呢?”
提及“手足兄弟”一词时,刘睽恩特意加重了语气,听来仿佛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不知二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一个手足兄弟啊,你想杀他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犹豫。”吕凌帆倒吸一口凉气。
“你且听下去,就知道我为何对刘池姮如此愤怒了。”刘睽恩握紧拳头,不时传来吱吱的响声。
“我派人日日观察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不过是在饮酒寻欢,就连修炼也有些荒废了。他年幼时没少闯下祸事,性情顽劣,常常倚仗渊渊刘氏的威望闯祸。”
“无论是糟蹋良家少女还是放火烧掉大酒楼导致数十条无辜人命惨死;无论是偷取邻居家产作为零用还是率人马踏农田导致三城农民颗粒无收;诸如此类行径,他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刘睽恩讲述到激烈处,怒捶胸口几下,手臂之上青筋暴露,紧紧咬牙。
吕凌帆静静听着,也不插话,不评价。但听他这么一说,刘池姮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果然已经降至谷底。
“为了平息族长对刘池姮的怒火,也为了保证他们亲儿子的声誉,我总是背黑锅的那个。他们知道族长看重我的天赋,行家法时,不会下手太重。”
吕凌帆意识到,刘睽恩口中的“他们”大概就是他的养父母了。他们对刘池姮的纵容溺爱,或许让刘睽恩背负了不少恶名,自然也没少吃过惩罚的苦头。
“这些我都能接受,毕竟养育之恩胜过一切。他们也算给了我生命,管了我的吃穿住行,我自当以生命回报,区区几个恶名又如何。如果没有刘家,我恐怕早在五岁时就冻死饿死在那破庙中了。更何况长兄如父,我理应当保护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受伤害,应当毫无怨言。”
吕凌帆没想到如今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刘睽恩也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记忆。但他还是没想明白,既然他已经接受了一切,为何今日又要痛下杀手呢?
吕凌帆将疑惑向刘睽恩提出,刘睽恩便开始讲述缘由:“我们日渐衰落的刘氏与白氏,数百年来一直不和。没错,他们是渊渊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但我们也不逊色于他们。”
“虽然在前十姓氏的排行中我们处于末尾,但毕竟我们也是以‘渊渊’二字为头,是百年世家大族,也曾盛极一时。几百年来,两家矛盾不断,大多是利益冲突。因为两家的恩怨,不知爆发过多少次冲突,毁灭了多少家庭,甚至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之仇。即使今天敌强我弱,我们也从未低头,可那刘池姮竟然因为白淙淙允诺的一部地字号灵技就背弃祖宗,投靠了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