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辉翔这么一说,岳思明眼中露出了一抹惊慌,脸上表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哪里还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模样,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她看着李辉翔,没有再开口说话。
李辉翔长长叹了口气,极致得愤怒过后,他竟是变得出奇的平静。
“我们和好的时候,有过约定,我只是想听你几句实话,哪怕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也没关系,我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说着话,李辉翔又缓缓坐回到沙发上,他看着岳思明,缓缓摇头,“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什么意思?”岳思明终于是开口了,此时的声音,倒是挺温柔的,只不过,温柔之中却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没意思。”李辉翔冰冰冷冷地应了一句,接着沉吟了一下,然后看向岳思明,“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当然,你可以不回答。”
“你问吧。”岳思明也是直直看着他,语气中也是充满了冷漠。
李辉翔自嘲笑着,他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岳思明之间就变了味。
也许,是从那次开玩笑说了那声‘滚’。
又或许是,那次店里打架,他跑了。
此时此刻,李辉翔脑海里不禁回荡着昨天晚上,他大闹总部回来之后,岳思明那一连串的质问,‘你这么闹,我还要不要上班?我还怎么去上班?我怎么面对店里的人?我以后要怎么做人?’
店里打架那一次,岳思明也是质问他‘你就没有想过我还在店里?要不是他们几个,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李辉翔实在是不清楚,该怎么去爱了。
他不敢说自己做得有多好,但是,他给岳思明的所有一切,都是最纯净、也最干净、最真实的。
也许就是那句话,‘爱,不是他给得不多、不够,而是,他不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
这或许就是俗话说的‘你之蜜饯、我之砒霜’。我认为最好的给你了,但我的最好,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或许是他还不愿意死心、不愿意放弃,他还想着要给这段感情一个机会。
所以,他把最后那根稻草,交给了岳思明。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岳思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在这家公司继续上班了,甚至,我不再留在珠海,你有想过,我们之间吗?”
然而,对于他眼中的期待,岳思明完全视而不见,不假思索就回道:“你不做是你的事,我该上班还是继续上班,至于你要去哪里,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
李辉翔笑了,他笑自己傻,也笑自己天真。
接连两次背着他和别人租房子,而对于他这边,至始至终,岳思明几乎都没有帮他分担过。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刚住到一起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如果你要骗我,没关系,你只需要做到两点,一,考虑清楚能否骗得到我;二,骗我一辈子,一辈子都别让我发现。所有人都说我脾气暴躁、偏激、爱钻牛角尖,可是,在珠海这些年,别说看见,可有人听说过,我主动伤害过谁?就算一些和我发生了冲突的人,我也不是上来就一棒子把人家打死,什么事情我都遵循‘事不过三’的原则,谈不上好与坏,但这就是我的原则,你说得对,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你同样也有,好聚好散吧,以后,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联系了,这一次,我们一起搬家吧,你搬你的,我搬我的。”
闻言,岳思明没有开口,她朝李辉翔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晚,李辉翔近乎一夜未眠,让他无法入睡的原因很多。
不仅仅是和岳思明之间的感情,还有来自公司这边的纷扰,他原本是想通过和岳思明交谈,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一些异常,可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些细节,他也就没有那个兴趣了。
有答案,有有答案的做法;反之,也有没有答案的做法。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费心巴力地去防备,畏首畏尾、束手缚脚的,不如主动出击。
第二天,他同样没去公司上班,而是去了社保局,先将自己这几年缴纳社保的记录全部打印了出来。
接着,他又去了地税局,准备把自己这些年缴纳个税的明细记录也打印出来。
然而,结局却是,社保局那边很顺利,可是到了税局,他讲明来意之后,随着税局工作人员的一番操作,他得到的答案是:“李先生,这边没有查询到你缴纳任何税种的记录。”
李辉翔咯噔了一下,道了声谢,然后离开了税局。
这几年的房产中介生涯,他虽然没有做到月月开单,但是,断业绩的情况,很少。
并且,有好几个月,他的业绩都是十几万、二十几万。
也就是说,这几年,平均下来,他每个月的工资,少说都在一万以上,甚至,三万以上的月薪,他也接连拿了好几个月。
按照国家征收个税的政策,他每个月都要缴纳个税。公司的工资条,除了出现负数他没有签字那一次,他那一栏,也清清楚楚地打印着公司代缴了多少个税。
税局不会作假,这一点,李辉翔是绝对相信的,因为他亲姐姐就是税务局的,虽然不在广东,但即便地方细则存在差异,在总则方面,一定是统一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公司代缴,把本来是员工缴纳的个税,私自换了税种,填充到了原本该由公司缴纳的企业税里面。
李辉翔明白,但是他没有证据,这方面的证据,在珠海这个地方,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去获得的能力。
要起诉一家企业,也没有那么简单。
何况,他的目的是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对于这家公司,别说他已经大闹了一场,就算没有大闹总部这件事,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帮这家公司查缺补漏。
不过,作为国家合法公民的一员,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公司私自篡改税种,想来,无论是地方财政还是税局,都会感兴趣的。
从税局出来,李辉翔又去了‘劳动仲裁委员会’,劳务纠纷,必先经过劳动仲裁。
否则,就算你直接去起诉,相关单位受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花了几天时间,李辉翔把一切流程全部了解清楚之后,才又回到公司去上班。
这次回去公司上班,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按照公司所谓的规定,这几日他没有去上班、没有请假,那就算旷工,旷工超过三日,便算自动离职。
他要想要的就是以此名目,然后......闹事。
他离开,是伍洋赶他走的,他一旦闹事,伍洋必然脱不了关系。对于伍洋,他并没有任何恨意。
但是,伍洋既然选择‘化身为枪’,没有子弹,就只能做一根中看不中用,甚至是,连中看都算不上的烧火棍。
自己的选择,任何后果,都只能是做出选择的人自己买单。因此,对于伍洋将会受到牵连,他心里也不会有丝毫内疚。
然而,让李辉翔没有想到的是,他回到公司才发现,他没有上班这几天,居然没有被算成旷工。
不仅如此,他一回来,伍洋就把他叫了出去,告诉他说:“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怎么样?休息了几天,气过了吧?”
伍洋这么一说,李辉翔不由笑了笑,“我没有被旷工,是你用经理账号,登入我的后台,给我弄成请假的吧。”
伍洋没有否认,也是朝李辉翔笑着说:“毕竟你是因为我不冷静之下,赶走的嘛,你放心,我这么做,也是王总的意思。”
“那我还真是得谢谢你们了。”李辉翔淡淡说了一句。
伍洋却是完全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讽刺,或许,他听出来了,此时只是在伪装。
“对了,王总还说,我们两个发生了这样的冲突,要不?再把你调一个店?当然,调不调,由你说了算。”
李辉翔笑着轻哼了一声,道:“伍洋,正如你所说,我们两个之间,因为都喜欢打篮球的缘故,算是有那么一丢丢交情,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再给人当枪了,否则,有些后果,你真承受不起。”
闻言,伍洋没有反驳,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辉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相信,你是能够理解的,当不当枪,我说了不算。”
李辉翔笑了笑,他懒得和伍洋继续这个话题。
如何选择,自己说了都不算,这不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吗?这就是无奈的地方,谁都不想成为鱼肉,可偏偏自己要放弃成为刀俎的权力。
你若真不愿,谁能左右你?若是你自己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拦不住你。
成年人的世界,还真的充满了权衡利弊,既然这是你伍洋权衡利弊、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又能怪得了谁?
说实话,像伍洋这样的人,李辉翔虽然能理解,但真的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人,于是,他话锋一转,道:“调就调吧,我离开,就算是给我们那一丢丢交情一个面子,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听到李辉翔这么说,伍洋明显松了一口气,“是你自己打电话给王总说,还是我打电话给王总说?”
“还是你来吧,她是你的直属领导,而你是我的直属领导,目前来说,我还在你手下,人事调动,自然还是你们领导说了算。”
说完,李辉翔朝伍洋笑了笑,然后晃晃悠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缓缓朝着门店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