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苍松观客舍里,白茹怡身穿一袭烟罗散花裙,不时翩跹翻飞,同时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南方小调。
丫鬟瓶儿帮她整理裙摆,跟着乐呵道:“小姐,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那是当然,道长昨日已经答应了我,不日就会随我们一同下山。”她口中的道长,自然是老道士无疑。
“真的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
道观起居室。
“吱呀”一声,两间房门被同时推开。
昨天还谦谦有礼的皇甫顺钧,此时却鼻青脸肿,眼眶布满了淤血,英气公子哥的形象荡然无存。
他疼得哎呦直叫,嘴里骂骂咧咧:“这老东西,下手也忒黑了点,居然还敢使拐子,真是可怜我这副好皮囊了。”
这时,他看到明旭站在对面,却以后脑勺示人,于是问道:“大师兄你没事吧,我记得那老东西喊了句双龙出海,朝着你面门就给了两拳。”
明旭并未转身,朗声道:“放心吧,我没事。”
“真的?”
“那还能有假!你先去吧,我一个人先待会儿。”
看着大师兄傲然而立,整个人纹丝不动,皇甫顺钧欲言又止,心里不禁一阵狐疑。
可忽然间,只听小师弟的哀嚎声传来:“这道观没法待了!这几日我还怎么打坐啊。”
青石小路上,张九灵高高撅起臀瓣,一步一顿,满脸的哀怨之色。
望着背对而立的明旭,张九灵喊道:“大师兄,你快来帮我瞅瞅,顺便给我倒腾点药。”
“你鬼嚎什么?不就是被老东西踹了几脚吗?你看看我,吃饭的家伙什都差点被毁了!”皇甫顺钧一步踏出,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什么叫就踹了几脚?敢情不是你二师兄被踹,就以为不疼了是吧?你又不是没看见他踹我的时候,喊‘游龙穿心’可最起劲了。”
“这有什么的,都说打人不打脸,他还给我使拐子了呢。”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明旭怅然道:“行了,都别吵了,一个个的都比惨是吧?你们先看看我!”
春光肆意流淌,只见明旭蓦然回首,一对硕大的“熊猫眼”惹人侧目,再搭配上那无辜的眼神,整个人显得无比鲜明出众。
皇甫顺钧强忍笑意,讶然问道:“大师兄,你......你不是说没事吗?”
“噗!”
张九灵没忍不住,掩着嘴偷乐了起来。这么一来,他们三个也算是“雨露均沾”了。
可就在此时,老道抱着那杆拂尘飘然而至,愤然说道:“狗屁,你们应该看我才对!”
只见老道走路一瘸一拐,脸上满是铲子印,道袍上全是窟窿眼,甚至就连手里的宝贝拂尘,也是癞蛤蟆穷过年——毛都没有一根。
老道环顾着三名弟子,道:“真是瞎了老夫的狗眼,怎么就收了你们三个逆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弑师,若不是为师见机够快,恐怕就着了你们的道了。”
张九灵站了出来,微笑道:“您老人家有神功护体,徒弟们岂是你的对手?如今大家都各自负伤,也算是扯平了,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说是吧?”
明旭点了点头。
皇甫顺钧“嗯”了一声。
老道付之一笑,说了声“等等”,随后身形一个模糊,从原地消失不见,眨眼间便来到了张九灵的身后,顺势抬起腿,对准张九灵的臀部重重踹去。
“就属你小子不地道,踢人还踢裆,害为师疼了整整一宿。”
“嘶——”
张九灵后知后觉,两手捂着臀瓣,猛地向前弹射。
见此情形,皇甫顺钧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甚至就连忠厚老实的大师兄,也难得的喜笑颜开。
老道慢悠悠道:“这下才算真的扯平了,都散了吧。”
从客舍里出来的白茹怡,刚好看到师徒四人“掐架”,只见一个个满脸淤痕,嬉笑怒骂,却并未互生芥蒂,反而让人感觉一团和气。
瓶儿从旁问道:“小姐,他们真是仙师大人吗?怎么感觉,跟插科打诨的市井之人也没啥区别啊。”
白茹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吧。”
“可他们真的靠谱吗?”
“你是担心,这几位仙师难以祛除府里的那件麻烦事?”
“嗯。”
“应该不至于吧,毕竟你我昨日也亲眼看到,道长的身后明明插了把长剑,可现在却能完好如初,足以说明仙师本领高强。”
回想起昨日老道面见她时,臀间拖着一柄长剑,却依旧谈笑风生,此女不禁暗自叹服。
高人啊,没的说。
......
如此又过了数日,道观内其乐融融。
在体内灵力的加持下,原本有伤在身的师徒四人,也得以迅速痊愈。
但这一天,老道再次召集三名弟子,宣布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即日起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至于何时再归,老道没有说,三人也没有问。
对于修仙者而言,“身如柳絮随风飘,心似浮萍逐水流”。
最终的归宿,要么身死道消,要么证道长生!
......
齐云山陡峭的山道上,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拾阶而上,她步履如飞,可晶亮的眸子却难掩哀思。
原本早已下山的方程,此刻正缠着女子说道:“小丫头,你别不识好歹,本公子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所以才会一时兴起,想将你招进府里做个贴身丫鬟。可你倒好,居然敢谎称认识山上的仙师,公然拒绝本公子,信不信我这就一剑劈了你!”
女子的脸上并无神情波动,一言不发地继续攀登。
方程见此,不禁怒意骤生,一个箭步冲上去,钳住了女子的胳膊。
只听“啪”的一声!
女子被方程狠狠甩了一巴掌,随即重重摔倒在地,捂着火辣疼痛的俏脸,女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锦袍男子。
方程整理了下袖袍,怒气未消:“呸!乡野丫头,一点教养也没有,本公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当我是泥捏的了。”
“我是来求见仙师的,有本事你就一剑杀了我。”女子忍着痛楚爬起身,满脸的倔强之色。
“真以为我不敢?”
方程拔出佩剑,就要一斩而下。
可忽然间,山岩背后的松林深处,竟传来一阵话语声。
“皇甫仙师,多谢你陪我游览山景。”
“白小姐客气了,能陪你欣赏山色,其实是在下的荣幸。对了,以后白小姐别叫我仙师了,这样显得过于生分。”
“不叫仙师,该叫什么?”
“就叫我顺钧吧。”
“这样不好吧。”
“无碍......”
“那还是叫你皇甫公子吧。”
“这.......也行。”
两人并肩而行,片刻间越过了松林山岩,辗转来到了山道之上,不曾想就撞见了方程正要行凶。
皇甫顺钧看了看朴素女子,讶然叫道:“是你?”
此女赫然是前几个月,为了救祖母一命,不惜冒着风霜雨雪,机缘巧合下闯进道观求药的田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