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如潮水一般的人流,张九灵等人所在的车队,最终停在了一处华美精致的小苑外。
有序走下马车后,只见十几名白府之人正站在门口迎接.
他们一个个衣着得体,脸上却难掩疲色,显然早已恭候多时了。
为首之人,乃是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腰杆挺直如松,目光锐利似鹰,一看就是世俗间常见的练家子。
只不过,此时的中年人脸色异常苍白,眉宇间拧如“川”字,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道士甫一下车,中年人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大踏步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锦宁府白谨言,携府中家眷见过几位仙师,起初在下还不敢相信犬女之言,能够请来仙师相助,如今得见仙师亲临,实在是令舍下蓬荜生辉。”
老道“嗯”了一声,淡然道:“白先生前面引路吧。”
“仙师请......”白谨言俯下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而后只见老道足尖一点,竟然贴地飞行,神情自若地飘然入内。
如此小小的浅露一手,却将在场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满脸的讶异之色。
待张九灵等三名弟子也随着进入府内后,白府的几名丫鬟拉住了瓶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问了起来。
“瓶儿妹妹,刚刚跟着小姐一起进去的那两人,一个俊朗不凡,一个年岁尚轻,他们也是仙师吗?”
“嗯,他们都是道长的弟子,当然也是仙师。”
“可这也太年轻了吧?”
其中一名丫鬟抢过话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仙师大多都能做到长寿驻颜,所以别看他们年轻,兴许都是活了好几百岁的老家伙了。”
几名丫鬟莫不点头,都觉得言之有理的样子。
可若是让她们知道,刚才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年岁尚轻之人,其实是活了十万年的怪物,岂不是要当场惊掉下巴?
这时,瓶儿讪笑道:“可别看他们年轻,一个个的本事可大着呢,特别是那位皇甫仙师,仅仅一剑就把方程给打了个狗吃屎,从山上滚到了山下,然后灰溜溜地滚回了锦宁府。”
“真的吗?”
“我就说嘛,难怪方家少爷这几日消停了。”
丫鬟们惊讶无比。
皇甫顺钧暴揍方程之事,瓶儿自然是从白茹怡那里听来的。
但一想起自家小姐谈及事情经过的时那一脸崇拜的模样,瓶儿便不禁说道:“对了,咱们小姐好像对皇甫仙师有好感呢。”
“是吗?”一时间,几名丫鬟的眼中全都闪烁着好奇。
瓶儿连忙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待会被小姐听到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
白府内。
师徒四人依次落座。
几盏清茶奉上后,府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见再无外人,白谨言携其妻女离开座椅,然后跪拜在地,言辞恳切:“求仙师一定要救救我白家!”
老道隔空虚扶了一下:“白先生还是起来说话吧。”
白谨言带着妻女起身,正襟危坐道:“几位仙师一路上舟车劳顿,白某本该吩咐下人准备客房,让几位仙师好生歇息,以尽地主之谊的。可眼下我白府上下一到夜里,就会被闹得鸡犬不宁,所以白某只好厚着脸皮,请仙师出手相助了。”
“没问题,但事先说好了......我的费用很高。”老道点了点头,拇指和食指来回揉搓。
当着三名弟子的面,他也不再隐瞒与白茹怡约定之事了。
见此情形,白谨言却表现得十分果决:“仙师放心,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能祛除府中的污秽之物,黄金三百两悉数奉上!”
好歹也开了这么多年的镖局,白府的家底还算殷实,只不过区区三百两黄金罢了,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好!白先生倒是爽快之人,现在就给老夫,还有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弟子说一说府里的情况吧。”老道吮了一口清茶,看起来十分的气定神闲。
“是这样的......”
白谨言看向明旭三人,道出了白府如今的困境。
原来数年前,白家的镖头方宁在跑镖途中经历奇遇,得到神秘仙师的鼎力相助,脱离白家之后创立了抚远镖局。
可方宁对此并不满足,还想趁势吞并镇南镖局,从此独霸一方。
白家惨遭打压,却碍于那位神秘仙师的威慑,不得不收缩实力,暂时避其锋芒。
面对白家的克制忍让,方家却一味相逼。
就在半年前,方宁突然提出了联姻的的想法,遭到白谨言婉言拒绝后,白家好端端的居然就闹鬼了!
只要深夜子时一过,白府就会飘出一个红衣女鬼,长得妖艳异常,擅长魅人心魄,稍有不慎就会被侵入心神,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从而做出异乎常人之举。
曾经有好几个下人被女鬼迷惑后,要么当场上吊殒命而亡,要么就变得神志不清,从此疯疯癫癫的。
为此,白府遣散了大半下人。
白谨言无奈之下,也曾重金聘请过自称高人的和尚道士,意图度化了那只女鬼。
可让人跌破眼球的是,所有开坛做法的和尚道士,无一例外全都暴毙身亡,死状十分凄惨。
因此白谨言猜测,府里闹鬼之事绝非偶然。
与方家的那位神秘仙师绝对脱不了干系。
否则也不会如此凑巧,偏偏在婉拒了方家联姻请求后,才发生这一切。
“所以一听说齐云山有仙师存在,犬女才会冒昧前去拜访,给道长和几位小仙师添麻烦了。”白谨言虽是练武出身,但言行举止称得上谦和有礼。
皇甫顺钧打量了四周一番,不禁问道:“白先生,既然府里闹鬼,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搬家?”
白谨言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白某会说,此事大概率与方家有关了。”
“为何?”
“是这样的小仙师,白某也曾带着家眷外出小住,甚至离开了锦宁府一段时间,可发现无论去到哪里,女鬼竟犹如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而且这座宅子乃是我白家的祖业,不到万不得已,白某也不愿舍弃。”
这时,张九灵没来由地嘀咕了一句:“也说不定是你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至死都不肯放过你呢。”
白谨言为之一愣,老脸顿时一红。
老道连忙出言呵斥:“九灵,不得无礼!”
皇甫顺钧也补了一句:“小师弟,不要太过分了。”
张九灵一脸困惑,怎么最不着调的二师兄,今日为何如此正经。
看了看身形修长、静坐一旁的白茹怡,他当即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啊!张九灵转而问道:“白先生,既然你刚才说女鬼凶猛异常,接连吓死了好几个下人,可为什么没有加害你们?”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夫人,从旁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府内虽然深受女鬼荼毒,我夫妇二人还有小女也不堪其扰,整日心神不宁,但女鬼可从未谋害过我们的性命,说起来还真是奇怪。”
老道接过话茬,说道:“不必多想,白先生速速准备客房,今晚老夫就会一会你口中所说的那只妖艳女鬼。”
“那就有劳仙师了。”
白谨言面色一喜,带着夫人起身招呼下人,吩咐立刻准备客房。
张九灵皱了下眉,冲老道士低声道:“师父,你就没发现事有蹊跷吗?如此莽撞行事,可不符合您的风格啊。”
老道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的?如果真的不对劲,直接开溜就是了。”
张九灵嘴角一抽,当即竖起了大拇指。
“道长你说什么?”由于隔得较远,白茹怡没怎么听清。
老道尴尬一笑,大义凛然道:“那什么?我是在说今晚如果遇事不对,你们白家就赶紧速速避退。诛鬼驱邪,乃我辈修士义不容辞之事。”
“道长不愧是道家高人,小女子佩服。”
“小场面罢了,老夫早已见怪不怪。”老道侧过身,对三名弟子道,“走吧,你们师兄弟就随我歇息去吧。”
行走在幽静的小苑内,张九灵望向不苟言笑的大师兄,悄然道:“大师兄,师父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二师兄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也就只有你还算正常,你怎么看待今晚之事?”
明旭面色如常,回道:“小师弟,你没认真听吗?那可是一只妖艳的女鬼!”
“是啊,那又如何?”
“嘿嘿。”
明旭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师父,大师兄道心不纯......”
老道士置若罔闻,早已消失在了客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