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擂场。
为数不多的炼气散修们满脸亢奋,正接二连三地登上擂台,向剩下的名额发起冲击。
张九灵赫然发现,安子曾混在这股人流中,走上了饮魔斋的擂台。
......
安子曾迎风而立,身形修长,生得俊朗异常,引得一众异性纷纷侧目而视。
甚至就连与他对擂的饮魔斋女修,一时间也有些看痴了,竟然忘记了出手。
可安子曾双目一寒,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只见他单手一扬,撑起一片护体灵光,随即身形如电,两枚飞刃反扣手中,疾驰向守擂女修。
“这不是搞偷袭吗?”
围观众人大为不耻,特别是男性散修更是嗤之以鼻。
饮魔斋女修反应过来后,赤红飞剑弹射而起,但由于灵力长时间的消耗,使得飞剑的速度骤缓,还没来得及护至身前,安子曾便欺身而至。
女修连忙闪躲,同时将飞剑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做出反击。
但安子曾在下面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也心知赤红飞剑的厉害之处,倘若给此女拉开距离施法,那么他便再无胜算。
所以只能贴身斗狠,以凌厉的招式步步紧逼。
安子曾袖袍一抖之下,飞刃脱手而出,刺向女修的面门。
见此情形,女修挥剑横挡,拦下了角度刁钻的飞刃,可安子曾却不给女修丝毫喘息的机会。
嗖!嗖!嗖!
又是三枚飞刃出手,逼得女修连连倒退。
这安子曾居然善使飞刃,而且斗法风格颇有些世俗江湖的野路子。
趁着这个间隙,安子曾身形如魅,两手反扣飞刃,终于来到了女修的身前。
三寸飞刃寒光毕露,狠狠刺向女修。
没有了施法的距离,赤红飞剑无法以遁速取胜,只能作为一件防身的法器,与三寸飞刃相互撞击。
两人顿时如同流星赶月,在擂台上游斗了起来。
原本就法力不济的女修,逐渐陷入了体力透支的境地。
而安子曾以逸待劳,可以说是占尽了上风。
右手飞刃抵退赤红飞剑,左手飞刃逼近女修咽喉,呼啸的攻势连绵不绝。
猝不及防之下,身轻体柔的女修连忙向后一仰,可就在这短暂的瞬间,飞刃划破了其藕臂,一时间鲜血横流。
而安子曾瞅准时机,重重一脚递出,将女修狠狠踹飞出去。
一连在地上扑腾了好几下后,饮魔斋女修堪堪稳住了身形。
拄着飞剑艰难站起后,女修已是满身淤痕,香汗淋漓,鲜血顺着手臂滴淌到赤红飞剑上,气息也逐渐衰弱了下去。
安子曾手持飞刃,意气风发道:“道友气机颓败,再斗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在下也并非绝情之人,不如道友就此认输,以免伤了和气。”
胜券在握,安子曾气定神闲,尽显君子风度,与刚才的偷袭斗狠判若两人。
饮魔斋女修脸色苍白,犹胜寒霜,手臂间的鲜血滴落在飞剑上,接着又快速蒸发殆尽,形成了弥漫的血雾。
女修置身其中,双目变得猩红无比。
她的气机虽然在衰败,可手中的赤红飞剑却在血光中威能大涨,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不好!”
安子曾暗自惊道,数十道飞刃连续弹出,每一柄都足以取人性命。
女修一言不发,就在破空的飞刃即将来到她身前的时候,赤红飞剑颤鸣不止,被她横扫而出。
擂台之上,顿时剑气纵横,血色蔓延。
在赤红飞剑的余威波及下,安子曾的飞刃在半空中就被绞成了齑粉,根本无法靠近女修分毫。
剑气席卷而来,安子曾始料不及,正准备撑起护体灵光防御,可时间明显已经晚了。
在余威的波及中,安子曾被剑气所伤,随即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口吐着鲜血倒飞了出去,最终轰然砸在了擂台外面。
人群中的叶轻柔见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吓得连忙捂着嘴巴,然后飞步上前,顺势将扶起了惊魂未定的安子曾。
同一时间,四周也响起了一系列落井下石的言论:
“搞偷袭还打不过一介女流,真是丢尽了咱们男人的脸面。”
“堂堂修真者,居然使用世俗界不入流的江湖功夫。”
“还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能人异士,没想到是只软脚虾啊。”
......
安子曾目光呆滞,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
再加上这么多人在旁边评头论足,各种侮辱之词传入耳中,让一向好面子的他顿感颜面扫地。
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他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挣扎着起身后,混进了嘈杂的人群,就这么狼狈离开。
“安哥......”
叶轻柔低声呼唤,连忙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饮魔斋所在的高楼上,一名劲装女子冷声问道:“此人就是那个贱人的道侣?”
女子的身旁,侍立着两名魁梧仆从。
其中一人回答道:“是的小姐,我等前几日就已经查明,在紫竹轩内公然顶撞小姐的女修名叫叶轻柔,乃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其道侣叫作安子曾,这二人如今就住在城东的客栈。”
“好!”
劲装女子目光一寒。
看着安子曾离去的背影,劲装女子嘴角不禁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擂场上的散修们噤若寒蝉,虽然剩下的名额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但慑于六派弟子带来的强大压迫感,竟无一人再敢上台挑战。
毕竟安子曾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谁敢料定六派弟子再无其它的秘术?
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锦袍大汉站了出来:“若无人上台挑擂,老夫只好宣布此次试炼到此结束了。”
“等一等!”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锦袍大汉不禁皱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袍少年阔步而出,径直走向了紫微楼所设的擂台。
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番后,众人嘴角一抽,差点就此呆住:“炼......炼气一层......”
可少年依旧坦然自若,一步一步地来到擂台边,然后双手支撑着,居然以翻身攀爬的姿态爬了上去。
刹那间,众人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别人都是飞身跃上擂台,可这炼气期一层的家伙倒好,且不说连御空而行都无法做到,居然还想要登台挑擂?
这不是白给吗?
完了啊,散修的脸在今日注定要被丢尽。
锦袍大汉面无表情,劝道:“这位小友,擂台挑战并未儿戏,还望你慎重行事,倘若选择现在退下来,老夫可以保证既往不咎,但如果你一意孤行,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少年神情木讷,摸了摸后脑勺道:“在下自幼跟随家师在山上修行,他总教导我遇事不对速速避退,可每次有强敌欺负上门,他老人家跑得比谁都快,害得在下与颠沛流离,所以才打算改投他人门下。”
此人自然是张九灵无疑。
一说起老道士跑路的手段,他就不禁想起那日云霄之上,老道嘴上说着“随便就行”,却不动声色地掏出百丈巨舟,配合影遁秘术,“嗖”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他与大师兄明旭风中凌乱。
更为关键的是,给他的还是一张快要失效不灵的过期“神行符”,害得他从高空跌落,差点摔成烂泥。
听到张九灵的控诉,锦袍大汉忍不住投出同情目光,摇头道:“如此说来,你那师傅还真不是个东西。”
“岂止啊!”张九灵怅然若失道,“记得有一次,他老人家吃坏了肚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后山的寒潭就是一顿宣泄,导致潭里的鱼儿一夜之间都泛起了白肚,他倒是酣畅淋漓,可就是苦了那些鱼儿,还有山脚下用水的百姓了。”
“噗~”
围观的人群,特别是娇滴滴的女修士们听到此话,忍不住抿嘴而笑。
锦袍大汉闻言,也顿时石化。
世间竟有不顾形象的修真者,简直跟泼皮无赖没什么两样啊,当真是闻所未闻。
此时此刻,饮魔斋高楼里正襟危坐的小老头,双手紧紧握住,身子微微颤抖,脸色涨得通红,差点飙出了一口老血:
“竖子安敢坏我名声!”
对此,张九灵不得而知,仍旧在擂台上感叹:“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在下只好来此碰一碰机缘,若能拜入名门正派,也好从此解脱。”
“既如此,老夫就不劝阻了,小友自便吧。”
张九灵点了点头,正式看向了紫微楼的胖墩。
两人遥望对方,胖墩率先开口道:“小兄弟仙途坎坷,但并不意味着我就会手下留情。”
“道友尽管出手就是了。”张九灵道。
胖墩犹豫了片刻,沉思道:“你只有炼气一层修为,我也不好以大欺小,这样吧,若是你能够打赢我这头灵宠,就算你胜出如何?”
不等张九灵回应,胖墩一拍灵兽袋。
“呱”的一声传出,袋中闪出一只等人高的蛤蟆,正是胖墩口中的“癞疙宝”。
在胖墩的眼神示意下,癞疙宝吐出长舌,引发一阵破空之声。
只在呼吸之间,湿哒哒的舌头就缠绕住了张九灵的脖颈,在围观的众人看来,炼气一层的张九灵仿佛陪练的木桩一般,只会傻傻站在原地,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长舌越拉越紧,而且极速地向后收缩,把张九灵轰然拽倒在地,向着胖墩方向极速滑去。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么多的散修都没能斗得过六派弟子,甚至就连那个使用控物术驱使火球术的九层散修,也被打得灵气消散,将不久于人世,更别说眼前这个只是炼气一层的家伙了。
更何况,从始至终,胖墩都还没有使用日月金轮那件犀利法器呢。
可就在这时,令人跌破眼球的事情发生了。
张九灵被蛤蟆的长舌拖拽,在擂台上飞速滑行,眼看就要被胖墩擒住,却忽然伸直了双腿,对准了胖墩的脚下,就是......
一记滑铲!
这一脚,力气大得出奇。
胖墩毫无防备,竟被踹飞出擂台!
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早前已经说过,此次试炼如果有人掉下擂台,那就代表着输掉了比试。
所以,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是赢了吗?
此时高楼之上,扶云门主看向一旁的美妇,蓦然问道:“萧楼主,你怎么看?”
“看似无意之举,实则都在算计之中。”
美妇凤眸一亮,意味深长道。
影月阁也顺势插了一句:“据百里城主的手下护法所说,此子不但能驱使符宝,而且还有些古怪。”
白骨山黑衣掌门不以为然道:“这不正合了你们的心意?毕竟咱们所谋之事,也不是那么轻易办成的。”
......
在众位掌门的授意下,一名青衣小厮来到锦袍大汉身边。
一阵耳语过后,大汉当即点了点头,当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朗声道:
“胜者已定,现在老夫宣布,六派摆擂到此结束!”
青色蛤蟆没入霞光,被收进胖墩的灵兽袋内,张九灵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起身,然后走下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