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剩下五座小岛了,那小辈是否潜藏于此,此刻就该揭晓了。”
波澜不惊的海面上,烈火尊者目光如炬。
......
距离他来到此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有余。
在此期间,他使用独创的天火焚城之术,将数十座岛屿都熔殁成了石灰火山,却始终未能发现张九灵的踪影。
但他无比坚信,那个炼气期的家伙就躲在这下面。
要知道眼前的无量大海,即便是元婴化神之流,也不敢强行横渡。
否则不是迷失在诡异海雾之中,就是被水底下蛰伏的海族妖兽盯上,然后悍然冲出海面吞咬分食,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从古至今,非大能之辈,不可横渡海外。
念及此处,烈火尊者搓了搓手,体内的法力猛然暴涨,似乎是想要一口气焚尽这仅存的五座小岛。
无数火鸦扑腾飞出。
掀起了无边的火浪,笼罩着景色葱茏的岛屿,使得整片海域变得通红一片。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五座小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分蒸发、地表干裂,逐渐化为了焦土。
......
雪蚌岛腹地,灵墟幻境里的张九灵盘膝而坐,如同老僧入定,仿佛超然物外。
磅礴的灵气灌注全身,他的修为迅速攀升,赫然来到了筑基中期。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再给他一两年的时间,把这座小岛的灵气全部吸收之后,那么便能突破筑基,直抵结丹之境。
可蓦然间,他感到一阵的燥热难耐,就好像置身于蒸屉里面。
高温持续不断,他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落。
“有点不对劲啊。”
他暗暗皱眉。
回想起那次在荒山野岭,被无名之人逆转“三阳离火阵”牵动地肺之火,差点把自己烤了个外焦里嫩的不友好遭遇。
他不禁心神一颤,连忙联系仙器之灵梦尊,将自己从幻境里给放了出来。
睁开迷离的双眼,只见头顶的花岗岩石被烧得滚烫通红,布置的寂元精绝阵也变得异常扭曲。
显然正承受着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眼皮狂跳,猛然起身。
正打算撤掉阵法,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梦尊发起了传音:
“道友不可莽撞行事,外面有一名元婴修士,似乎还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来的?”
张九灵略加思索,随即心下了然。
想必是那枚传音法螺暴露行踪,让云州六派追到了此处。
只是没想到的是为了对付他这个低阶散修,居然出动了元婴修士,倒也真是看得起他啊。
现如今袍中女鬼仍在昏睡,也只有另寻脱身之法了。
他环视四周,却发现那只土甲龙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脸色一沉,当即催动了灵兽契约。
“咦?”
他快步上前,一条悠长隧道笔直向下,从中散发出一股咸腥味,隐隐传来海浪颠簸的声音。
过不多时,一个乌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用爪子对着张九灵上下挥动,显得兴奋无比,似乎是想要邀功。
张九灵拍了拍土甲龙的脑袋,道:“你倒是机敏过人,懂得为主分忧啊。”
他心知这头灵兽挖出这条隧道,目的是想让他潜入地底,直达大海深处,然后顺利逃出生天。
对此,他颔首示意道:“等出去以后,我给你弄个灵兽袋,让你安心修炼。”
他没再犹豫片刻,打开了腰间的储物袋,取出那枚梵天净虚符往身上一贴,顺势再把土甲龙收回。
然后把寂元精绝阵撤掉,当即一溜烟钻入了隧道里面。
轰隆隆——
没有了阵法之力的加持,头顶的花岗岩石顷刻间分崩离析,全都倒塌了下来。
毫无征兆的异响,不出意外的话,自然也是惊动了外面的烈火尊者。
这位紫微楼的元婴修士目光一凝,飞驰向雪蚌岛上空。
“小辈,你究竟是沉不住气了!”
烈火心头一喜,停止了天火焚城之术。
利用神识向岛上探去,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变再变,有些难以置信。
“没人?这怎么可能!”
烈火略微吃惊,化作一团火焰撞了下去。
对准岛屿腹地,破开花岗岩石。
烈火尊者站在被掏空的山腹之中,呆呆看着那方石床,心里顿生一股耻辱感。
就是这么个他只需要动一动一根手指头,便能轻松碾死的家伙,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酣睡。
而自己却大动干戈,烧毁了数十座岛屿,好不容易才将对方给揪出来。
可现在,对方居然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即便是神识搜索,也无法发现对方的踪影。
烈火伫立原地,冷不丁的,他闻到了一股海腥味。
对着脚下散落的碎石,打出一记法力后,一个悠长的洞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原来是逃到海底去了。”
烈火衣襟鼓荡,顺着隧道前行,一头扎进了无量大海。
......
茫茫大海,浩瀚无垠。
数个时辰过去,一道巨浪冲天而起。
烈火尊者发须抖动,站在虚空之中,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好个小辈,居然真的凭空消失不见了,莫非是身怀重宝,能够瞬移万里?”
烈火这般猜测,随后又摇了摇头。
似乎是不相信一个低阶散修会有如此能耐。
“罢了罢了,出来也有一些时日了,还是先回宗门复命再说吧。”
烈火袖袍一挥,化作一道火焰流光,掠过碧海天穹,就此消逝在了海面上。
随着他的离去,无数鱼虾翻着白肚,纷纷冒出了海面。
这些鱼虾色泽鲜红,散发着阵阵清香,仿佛是被蒸熟煮透了一般。
与此同时,深海里的一座暗礁下面,手里紧紧攥着梵天净虚符的张九灵,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那个红毛家伙突然闯出,在海里四处搜寻他的踪影,甚至距离他一度只有数米之遥。
面对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张九灵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但自忖有梵天净虚符的辅助,他始终按兵不动、龟缩不出。
搜寻无果的红毛家伙,心生气恼之下,为了逼迫他现出身形,竟然发动火系功法,直接将整片海水都给煮沸。
使得无数鱼虾都跟着遭了殃。
若非是他肉体强横,再加上已经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加持,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皮肉还是被烫伤,甚至差点因为火毒攻心,当场晕厥了过去。
看着滚烫发红的手臂,张九灵并没有着急出去。
他担心对方只是假装离开,故意引诱他上钩。
蛰伏了整整三日,确认海面上没有任何异动之后,他才压制着火毒的侵蚀,缓缓移动了起来。
......
十日过后。
澜州鱼台城,一座山水相依的临海小城,当地人世代以打渔为生。
本该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忙碌场景,此刻却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岸边也没有渔民来往。
唯独一个精壮大汉光着膀子,吆喝起哨子,招呼着手底下的渔民们扬帆起航。
这精壮大汉远洋多年,打渔的经验十分丰富,光是闻着海风的味道,就能知道哪里的鱼多。
因此在这十里八乡,精壮大汉有着船把头的称谓,每次打渔都能满载而回,赚得盆满钵翻。
厚实的家底,让船把头除了养着个美娇娘之外,还纳了几门小妾。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可也不知道咋回事,这段时日,附近海域的鱼虾在一夜之间全都翻起了白肚。
害得他无鱼可打,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
这不,为了能有钱进账,养活一大家子,他带着手下的渔民,准备踏进深海地带。
所谓富贵险中求,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船把头,面对未知的深海地带,也难免心里发怵。
因此当他看到窝在船舱里、袒露着上身闷头大睡的一个小青年,气就不打一处来的他,直接飞奔过去,一脚踹了上去:
“昨晚又是倒在哪个窑子里面,把你腿都给拾掇软了?”
小青年吃痛不已,揉了揉的惺忪的睡眼,正要跳起来骂娘。
当看到怒气冲冲的船把头后,顿时就矮了半截。
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去,只得委屈巴巴道:
“大哥,还出海啊,这海里的鱼不都死翘翘了吗?大家伙都说这是咱们鱼台城过度捕捞,杀孽太多,惹怒了老天爷,准备收咱们哩。”
“什么狗屁的老天爷!你小子前些日子在娘们肚皮上逍遥快活的时候,咋就没想着老天爷呢。”
船把头骂骂咧咧道,
“都麻溜的,干完了这一单,大哥我带着你们进城吃香喝辣,酒菜管饱,娘们管够!”
众人嘿嘿一笑,甩开膀子卖力干活,渔船也随之驶出了停泊的港湾。
海岸线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
一连数日,船把头站在舰岛上面。
看起来倒是镇定自若,可凝重的神色中蕴含着一丝恐慌。
深海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而且还总流传着不知名生物偷袭渔船的恐怖故事。
这可是拿身家性命在赌!
船把头握着船杆的双手,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那名打着哈欠,坐在船舷上,操纵着船帆的小青年,突然间失声大叫:
“怪——怪物啊!”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条血红手臂抓着小青年的腿,从海里爬了出来。
船把头提着一柄生锈的大刀,强装镇定地走了上去。
海里的家伙,此刻也爬上了船头。
原来是个人啊——
众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此人全身血红,模样甚是恐怖,就像是被扔进沸水里面,刚刚给捞上来似的。
“送我回到岸上,必有重金酬谢!”
此人说完这句话后,竟当场晕了过去。
“大哥,怎么办?”小青年回头问道。
船把头吩咐道:“搜搜他的身,看有没有银两。”
小青年在那人的身上,一阵搜刮摸索后,摇头道:
“还银两呢,毛都没有一根。”
“那就把他扔到海里去,省得死在船上,爷们晦气。”
“要不,还是算了吧大哥,这些日子有点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