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
满脸呆滞的庄眠回到屋子里,一边帮助老人收拾东西一边问询问白兵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妇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了半天,庄眠终于对这个世界的划分有了比之前更加细致的了解。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有着两个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的国家,坐落在北方的国家名为“槐安”,南方的国家则是名为“檀萝”,双方都想要吞并对方一统天下。
每隔十几二十年的大战和隔三差五的小战让老妇人他们这些生活在两国交界地带的槐安人总是疲于奔命,可是天下之大能居住的地方就那么点,大家根本无处可去。
她的儿子和女儿便是死在了二十年前檀萝的入侵中。
而那些檀萝的士兵行为野蛮,武力强大,而且绝大多数喜欢穿着白色的铠甲,因此被他们这些敏感警觉的小民叫做“白兵”。
而当村口的破鼓和铜锣鼓噪起来的时候,便是有人发现了檀萝入侵的踪迹。
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庄眠一手提着两个包袱,另一只手拉着老妇人开始跟随着村民们向着北方逃难。
穿过那片已经转向金黄的麦地时庄眠忽然呆愣了一下,她侧头问向那位老妇人:
“我们走了,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两行泪水从老妇人的眼角滑下,
“还能怎么办?带又带不走,烧掉又舍不得,本来再过几天就能收割的,现在......只能希望咱槐安的大军能快些南下,将那群檀萝狗打回南方,否则......”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庄眠却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否则还能怎样?那些粮食到时候定然会沦为白兵的军粮!
庄眠闻言微微有些愣神,虽然将这些庄稼烧掉十分可惜,可是留在这里不是赤裸裸的资敌吗?
所谓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只要白兵吃到了一回的甜头,之后定然恨不得每年都北上前来打秋风。
像庄眠这么想的显然还有其他人,因为就在她为此陷入思考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将燃烧着的火把扔进了已经有些泛黄的麦田中。
村子附近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大火很快便在寄托了村民们一年希望的田间开始蔓延,那些大胆放火的年轻人毫无意外地遭遇了家人的痛骂和殴打,但他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无怨无悔的表情。
“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老妇人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向北走吧,一直走到有人能接济我们度过这个冬天为止。”
锣鼓声显然触动了老寡妇的内心,庄眠能够感受到自从她问起了老人儿女的事情后,老妇人便仿佛少了几分逃亡的力气,似是要等在这里和这处村子一同毁灭在白兵的破坏之下。
三天后,庄眠和村子里的人一同抵达了北方最近的县城——南柯县,那里有着五六米高的夯土城墙和一条半人深数米宽的护城河,虽然看上去不太宏伟壮观但总是能为人们提供些许安心。
来自周围村镇的难民们一股脑涌入了县城中,衣衫褴褛的人们晚上只能靠着自己逃难时携带的物品在城内的地面上凑合一宿。
好在城内的官员还算不错,第二天便开始在几个宽敞些的路口架起大锅煮粥。
但好景不长,三天后,白兵杀到。
县城内防守的士兵们纷纷登上城墙,城外的喊杀声整日响个不停。
檀萝白兵的攻势异常猛烈,虽然只是一支偏师,但劫掠的欲望和杀戮的欲望此时正在他们的心中不断膨胀。
至于白兵的主力则是绕过了南柯,向着槐安国更深处杀去。
城内的庄眠好几次都看到穿着白甲的士兵已经从外面登上了城楼,只是又被县城官员们带领的士兵们击退了下去。
战斗开始的第三天,死里逃生的士兵们开始从进城的难民们中抓取壮丁。
庄眠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战斗经验甚至不如自己丰富的士兵们被每人发了一杆长矛和皮甲乃至棉甲,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走上了城墙,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再有机会从上面走下来。
战斗开始的第七天,庄眠被征召入伍。
希望城的伙食尽管比起新纪元之前已经不知道差了多少倍,但是在基本的营养均衡和儿童养育方面还是遥遥领先于这个落后世界的。
因此庄眠实际上在难民中显得颇为不合群,她的身高甚至和不少成年男性士兵相当。
而在大量壮丁和士兵战死的现在,这样的女人也到了需要上城楼的时候。
对此,庄眠完全不感到恐惧,这不但是因为她一直将这个世界视为自己死后的归宿,更是因为她对那些素未谋面的白兵有着发自内心的愤怒——
在自己的世界,人类明明已经做到了基本上的团结一致,可是在这里他们却还会因为一些领土问题而对自己的同胞大打出手......
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长矛和棉甲,庄眠很快投身战斗。接下来几天内的数场战斗中,她在城墙上左冲右突,总是能够将那些刚刚冒头的白兵挑下城墙。
庄眠隶属于希望城军队的治安总队,该部门负责的是内外城区的治安和案件侦破。
但像她这样的治安队员在战事吃紧时也会是内外城区防卫队最先征召的预备役之一,所以有过相应训练经验的她对于这种城墙上的防守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
她的勇猛表现让不少人纷纷侧目,人们对于一介女流能有着如此亮眼的表现都是赞叹无比,她的存在也极大地鼓舞的城内士兵们的士气。
站在城墙上,庄眠望着扎营在两箭之地外的白兵,他们的确如传言中一样,每一个士兵都穿着白色的衣甲,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在其上尤为扎眼,让人一眼便能够看出哪些人是曾经在城头血战过的老兵......
白兵的士气格外高涨,他们时而夜袭时而强攻,有时候还在尝试建造攻城车和挖掘地道......
庄眠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那只粉色的,水晶般的蝴蝶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仿佛是一只眼睛一般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坚守了半个月之后,围住县城的这路偏师似是接到了大部队的命令,在一夜之间拆除了营帐离开了城外,这一次的兵灾至此宣告结束。
而庄眠也已经在城头奋战了近二十天,此时的她除了双眼如那些过度劳累的士兵一般有些凹陷之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