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玱玹与曋氏嫡女淑惠的大婚之日。
得体的仪容之下,是玱玹的悲不自胜和强颜欢笑。小夭不忍心面对哥哥,便躲了出去。反正阿念这会儿有蓐收看着,她能省会儿心。
一个人趴在廊下没一会儿,红衣的邶晃了过来。
小夭悲怆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她失意时,难过时,无助时,她的妖怪啊,总会想方设法地开解她。
小夭远远地就冲他招手,待邶走近,她怪叫着道:“哎呀,我的小情郎又来哄我开心了!”
邶:“……”
【不是说相柳才是见不得人的小情郎?】
小夭本是见他受不得调戏,故意要他窘迫,这时目光却真的古怪起来:“你这话……明明是不同的你,难道也要争个高低、分个谁轻谁重不成?”
〖就像我哥哥的侧妃正妃似的……〗
邶嘴角一抽:“玖瑶姑娘,慎言啊。”
“不要!……咦?你怎么总拿这个小酒瓶?”小夭夺过来在手里打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邶无语,敲了她头一下,把酒瓶夺了回去:“我觉得特别,可以吗?”
【你可真是忘得一干二净。玟小六。】
他转身往前走。
〖玟小六?〗
电光火石间,小夭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相……邶!邶!我都想起来了!那原是我的……”她追了上去。
邶把酒瓶背到身后:“可它现在是我的。”
小夭就笑:“是是是,瓶子是你的。”
〖瓶子之前的主人也是你的。〗
邶觉得,这脸是板不住了。
“别不开心了,我带你逃避一会儿现实。‘寻欢作乐’,去吗?”
小夭很配合地扬起笑脸:“去哪里?”
邶说:“海阔天空?”
“好!”小夭把手交给邶,两个人说走就走,小夭只交代给侍女珊瑚,告知她哥哥一声。
“王姬!”
珊瑚想拦都来不及。
正好璟路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便告诉珊瑚:“放心吧,有他在,你们王姬不会有任何危险。”
珊瑚一脸为难。她没法告诉这位青丘族长,他们王孙殿下觉得危险啊!
璟回到大厅,迎面玱玹和丰隆都问他可看到小夭去了哪。
璟道:“和防风邶去散心了。”
丰隆急道:“你就看着小夭被那个浪荡子哄骗走了,也不阻拦一下?”
浪荡子?谁?相柳?!
哄骗?呵?拿心哄?拿命骗吗?!
阻拦?哈?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啊?!
璟笑笑:“我是已经成婚的人,不合适。”
忽然觉得防风意映的行事准则很利落,他自己都不够难过的,才不想管他们的喜怒哀乐,一句话噎死众人了事。
骑天马离了辰荣,相柳唤来了毛球。又是许久没见,毛团滚了小夭一身的毛。
小夭就在毛球背上颠三倒四,把相柳也撞得东倒西歪。
相柳不能说呀,怎么办?他无意识地揪住了毛球的两根羽毛,把毛球气得尖叫。
太闹腾了简直。
相柳忽然想不起来认识她之前,自己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了。只觉得,似乎这天地从静,变成了动。
终于,小夭把肚子笑疼了,也终于老实下来,趴在相柳膝上把玩他的头发:“我的衣着打扮你给换了,你的衣服也是惯常的白色,怎么头发不变回来呢?”
相柳老实说:“头发是染的,变不回来。”
“染的?”小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相柳大人揽镜自顾一点一点染头发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笑。
相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还笑?你不疼吗?”
“疼死也要笑!哈哈哈染头发!”小夭一边笑一边说,“这手艺别撂,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哈哈哈……”
相柳无力地道:“‘上天’结束,‘下海’去!”
说罢,一下抱住小夭,纵身一跃。
极短暂的惊过后,小夭欢呼不止。
她本就喜欢水,有相柳在,那就更喜欢了!
两人相拥着被海水包裹。
这种温柔的、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美妙感觉,让小夭想起来很多很多过往。
葫芦湖的相柳大人和医师小六。
龙骨狱外的辰荣军师和皓翎王姬。
现在的,我和你。
小夭看着白衣黑发的相柳,突发奇想,闭上眼,靠近他。
〖我要渡气。〗
相柳无奈。
【你已经不需要渡气了。】
〖不管……快,我不能呼吸啦!〗
相柳还能怎么办?亲呗。
小夭的胳膊在他背后箍紧,道:“以后的以后,我再也不需要渡气,所以你我再有这种行为,就再也不用那种借口了。”
她又亲了相柳一下,问:“我们这也算骨血交融吧?”
相柳有点腰疼,但是他可以忍:“有血,勉强算吧。”
“不勉强!就是的!”小夭又抱紧了点,道,“海底妖王,你是我的了。”
“是是是。”
“你的回答有点敷衍。”
“……能松一下吗?”相柳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腰。
【疼。】
小夭连忙松了爪子,狐疑地打量自己:“我现在力气这么大吗?”
相柳停下揉着皮肉的动作,道:“小夭。”
“嗯?”
相柳低声道:“妖族的力气都不小。我的血,让你成了一个……不神不妖的……”
“哇!还有这个好处?!”小夭立刻找到理由打断相柳,歪头看他,“那你说我现在能不能把你抱起来?”
相柳:“……你走开。”
小夭又笑,找各种话开始逗相柳,跑跑追追,忽然听到天籁之音。
“鲛人又唱歌了!”小夭兴奋地拉着相柳去寻,然后看到一个蛄蛹蛄蛹的大贝壳。
小夭问:“他们为什么在大贝壳里唱歌?”
相柳表情有点不自然:“定情了……走吧。”
【这不能看。】
“为什么不能看?我好不容易见到鲛人。”小夭实在太好奇了,“我想去看看他们的模样!上一次在海底我就没有见到。”
相柳露出久违的似笑非笑表情:“你确定?”
【真的想看吗?】
“啊。”小夭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你去吧。”相柳做了个“请”的姿势,心声里悠然唱起了歌。
小夭敏感地觉得这家伙唱歌是在掩饰心声,不暴露给她信息,但是自己实在太好奇了,还是决定去看看。
反正相柳这样子也证明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为什么要笑?
于是小夭带着疑惑去了,又满脸通红地回来了。
相柳还凑过来问:“你看见什么了?”
小夭头都抬不起来。
相柳道:“哎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癖好,喜欢偷看别人夫妻的私事。我以为你只是嘴上大胆点而已……”
“相柳!你故意的!”
惹来小夭一通好打。挨完打还要给姑奶奶解释鲛人的行为。
小夭在心里重复:〖海贝是他们的家,珍珠是小鲛人的食物……〗
【对。】
小夭霍然惊呼道:“你也有大贝壳啊!你那个贝壳房子那么大一个!里头珍珠那么多!你想要多少小九头蛇啊?太贪心了吧!”
“……”相柳脸色爆红,不可置信地道,“你害不害臊?!”
小夭疑惑:“我害臊什么?是你想的又不是我想的。”
【我没有想!】
〖我才不信!〗
入夜之时,玩够的两个人上了岸,在小岛上驻足。毛球和毛团早等得困了,两个胖乎乎的身体挨着,小脑袋你点我也点。
别看这俩一副困得恨不得滚地里的样子,小夭的烤鱼一好,立刻都精神了。你张开鸟喙,我伸出兽爪,一衔一捧,两条鱼就没了。
乖乖抱着酒瓶在一旁等了很久的相柳:“……”
【造反了?】
小夭忙道:“还有呢还有呢,我接着烤!你不是爱喝酒嘛,玉红草你头一次喝呢,多尝两口,我很快就好。”边哄大妖怪,边使眼色给两个小妖怪,让它们躲一边好好吃,一会儿还有。
相柳:“……”
【看来是造反成功了。】
折腾到深夜,无论是神还是妖或是小兽,总算都吃饱喝足了。
小夭靠着相柳的肩,眺望海天相接。
“相柳,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日子是偷来的,有今朝没有明日?海那边的岛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相柳道:“等我们离开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时候。”
“我曾经觉得,相爱是我们在既定的命运里、一场心照不宣的偷窃,那我们现在,是偷盗成功了吗?”
“……是啊。”相柳无可奈何,“你这个偷心的贼。”
“哈哈哈这话太尴尬了!!!”感伤的气氛消失一空,小夭拍腿大笑。
相柳很有先见之明地把自己手臂抬在半空,挡住了她下落的手掌,进而保住了自己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