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修长而洁净的手指,轻轻拈着黑色的棋子,每一个骨节都清晰分明,肌肤光洁如玉,令人赞叹不已。
顾云笙不禁看得出了神,一时间竟忘记了落子。
“轮到你了。”楚止陌温和地提醒道。
顾云笙如梦初醒,心中有些慌乱,匆忙拿起一枚白子,随意地放在棋盘上。
楚止陌审视一番,眉头微微一皱:“你确定要落子于此?”
听到他语气中的异样,顾云笙急忙凝神细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一步自陷绝境的臭棋。
“我下错了。”顾云笙尴尬地捡起棋子,重新审视棋局后,小心翼翼地落下。
楚止陌望着她慌乱中泛起红晕的脸颊,觉得她的样子无比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爷,现在轮到您了。”顾云笙轻声提醒道。
楚止陌的目光微微一震,迅速收回心神,地观察棋局。
这一局棋,两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走棋错漏百出,显得颇为粗糙。
最终,一局结束,楚止陌竟然意外地输了,而顾云笙仅以一子险胜。
“再来一局。”
楚止陌并不是因为不甘心而要求再战,而是输得心甘情愿。
在临安府,他和顾云笙才能如此亲密无间地相处。等到返回金都,繁琐的礼教和规矩将会束缚他们,即使相见一面也变得十分不容易了。
在这段珍贵的时光里,楚止陌分外珍惜与顾云笙共度的每一刻,他渴望能够尽可能多地陪伴在她身边。
他内心深处甚至期盼这场雨能下得更久、更猛烈些。
然而,无论如何绵延,雨总有停止的那一刻。
就在夜幕降临之际,雨水突然停歇。
顾云笙落下棋盘上的最后一枚棋子,轻声说道:“王爷胜出。”
她转过头,目光穿透窗户望向室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雨已经停了,我应当返回了。”
顾云笙站起身,准备告辞。楚止陌亲自将她送至府邸大门之外,目光伴随着她登上马车,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依然伫立原地,许久不动。
“主子?”惊尘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楚止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回到了府内。
天空布满乌云,夜幕尚未降临,屋内已显得昏暗。
楚止陌吩咐惊尘将积压的政务全部呈上,点燃蜡烛,开始处理。
“通知踏燕和樊大人,加快进度,务必在雨停之前将所有事务处理完毕,一旦天晴立刻返回金都。”
“还有‘收容所’的建设,也要尽快着手安排。”
“遵命。”惊尘领命,随即离去。
正如楚止陌所预料的那样,这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三夜才最终停歇。
尽管连日降雨,楚止陌却没有片刻闲暇,甚至比平时更加忙碌。
这天下午,雨过天晴,楚止陌与樊离穆一同前往监狱。
他们在监狱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
离开监狱后,楚止陌和樊离穆返回府尹府,开始商议如何将章礼骁及其赃款安全押解回金都。
“这一路返回金都,必定充满险阻。务必小心行事。”樊离穆语气沉重地提醒道。
章礼骁的案件牵涉甚广,押解途中,必定会有人暗中动手。
楚止陌点头答应:“虽然计划周密,但人的智慧始终无法与天意相比,你也要多加小心。”
“嗯。”樊离穆轻轻呷了口茶,目光复杂地看着楚止陌:“你急于启程返回金都,难道是为了与顾姑娘同行?”
楚止陌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索性坦诚地点了点头。
樊离穆叹息一声,担忧地说道:“顾姑娘出身低微,又是离异之身,不太符合皇室选妃的标准。如果你想与她结为连理,估计会遭遇重重困难。”
樊离穆的话语虽然含蓄,但其中的忧虑显而易见。
楚止陌非同寻常,他不仅是皇帝的宠爱之子,更在朝堂之上声望卓着,未来极有可能问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因此,他的正妃人选,必须经过慎重挑选,以获得众人的认可与满意。
然而,顾云笙,她显然并不符合这一标准。
楚止陌深知樊离穆心中的顾虑,轻蔑地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淡然的自信:“我这样的身份,有几件事情是轻松可得的?”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无法成事的人。”
樊离穆听后愣了片刻,随即露出苦笑:“真是年少气盛,你的胆识和决心远胜于我。”
若是当年他能像楚止陌这样坚定不移,那该有多好。
看到樊离穆脸上流露出悔恨与痛楚,楚止陌深知他在想什么,字斟句酌地说:“你与我的姐姐,并非毫无可能。”
樊离穆痛苦地摇头:“郑老夫人不会同意,我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事在人为。”楚止陌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樊离穆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喉咙中的苦涩:“随遇而安吧,我的姐姐已经历尽苦难,我不愿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尽管这是私事,但由于楚倩黎长公主的独特身份,以及郑家的特殊地位,这一切都牵扯着广泛的人际关系。如果处理不当,楚倩黎可能会遭受民众的指责和批评。
女子的名誉至关重要,何况楚倩黎还是尊贵的长公主。
楚止陌深邃的墨眸凝视着樊离穆,不再多言。
樊离穆在许多方面都表现得极为出色,唯独在面对亲情与爱情时显得过于犹豫不决。他以为逃避能够让他在乎的人过得更好,却不知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伤害变得更加深重。
这些年来,他的姐姐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樊离穆所谓的终身不娶以默默守护,对于他的姐姐来说,却是一副沉重的枷锁。这让她陷入了无法割舍、无法怨恨,又无法实现的困境之中。
楚止陌满怀诚意欲施以援手,然而樊离穆却心如止水,一切努力皆成空。
他的姐姐,身份尊贵,乃长公主,当年已被樊离穆摒弃一次,实在不宜再降低身份,丧失颜面去强求。
即便内心备受折磨,那份痛楚也只得深藏心底。
“时辰已晚,你用过晚膳便早些安歇,明日我不再亲自送你了。”樊离穆起身,礼貌地告退。
“嗯。”楚止陌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目光随着樊离穆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