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的病房里,张越夫妇正跟洪春波及洪春波的朋友黄勇谈笑风生。
洪春波今年39岁,是海崖春风制药厂的法人代表。他约有1.73米高,皮肤白皙,眼睛滚圆、眉毛短促,鼻子粗大、嘴唇肥厚。驰聘商场多年让他早早拥有了中年成功男人的标志——浑圆的啤酒肚。他戴着一副金丝镜框眼镜,说话幽默风趣,喜欢用手势强调或渲染话题效果。
黄勇也是39岁。他是海崖最大的药厂——展峰制药厂的法人代表。他跟洪春波是从小的邻居和多年的合作伙伴。他约有1.68米的个子、长着高而宽阔的额头、一双狭长的凤眼,挺直的鼻梁、上下厚度相当的嘴唇。身材精钢、手臂有力。
张越不善口才又没有多少从商经验,所以他愿意听洪春波和黄勇说起商场的一些趣闻秩事。若兰也爱听他们话说并时不时的关注正在埋头苦干的儿子——张恒在她的教导下用小野菊做花戒子。
一番高淡阔论之后众人未接话题之时,洪春波叫张恒过去。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块崭新的卡通造型儿童手表戴在张恒手上,张越连忙阻止。
洪春波有些不悦,说张越在生活上不怎么细心,这块手表是为张恒生活上的方便才买的。他还说张越不收手表是跟他留戒心、讲客气和见外。黄勇也附和说不收手表就是瞧不起他们。
张越无奈让儿子道了谢,接着问起药品生产实验操作场地的事。洪春波让张越无须操心。黄勇看了一眼洪春波,欲言又止。护士进来要给若兰打针,洪春波和黄勇乘机告辞。
“妈妈,你瞧……我做成了!”张恒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花戒子做成。他娇傲地把戒子递到妈妈眼前,在得到妈妈的称赞后,他转头对父亲说:“爸爸,你有我利害吗?”
张越当即表示尝试。他笨手笨脚的把花茎连连折断。若兰笑他在实验室里精细灵活的双手败给不需要精细的小手工。
张越终于做成了一个比手指还粗的花戒子。父子俩拿花戒子对比、互相吐糟,嚷着要若兰评分。看着父子俩吵吵闹闹,若兰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惨白的脸庞添了些红润。窗外,金色的太阳照进病房,张恒依依不舍地与妈妈告别和父亲回小崖村。
晚风微凉的夜晚,三栋白色的房子突兀地耸在星星点点的夜空里。
张恒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洗脚,他的眼前不时飞过几只萤火虫。
“爸爸,杏儿说明天去小溪里摸螺蛳。”张恒对帮着自己擦脚的父亲说。
“你不会水千万不要下去。你也得提醒杏儿不能到水深的地方去,知道吗?!”张越叮嘱儿子。
张恒擦完脚进屋,张越端起洗脚水走到屋边倒去。打着饱嗝的陈大桂从自家的房子走了出来。他因为早出晚归跟张越极少见面,这会儿遇上了两人都说要聊几句便各自搬来凳子坐下。
陈大桂跟张越同岁,约1.70米高,皮肤黝黑、身体壮实。他长着一张圆脸,眉间距离略宽,双眼精光烁烁。一只犹如狮子的鼻头显得他有点莽撞可爱,一张憨厚的嘴唇让人觉得他颇能信任。
陈大桂担心张越住不惯农村的房子,张越表示自己家里很随便、很舒服。陈大桂又问及若兰手术的事,说听伟民讲这钱已拖了一个星期,他劝张越厚点脸皮去催催。张越说起自己忙于药方的事务,同时还要照料若兰和张恒,他有点力不从心。
“你忙就把孩子交给我家阿诚,他是个可以信赖的哥哥。”陈大桂赶紧表态。
“我还真是忙!我不客气了,张恒得拜托诚诚来照顾了。”张越笑说。
张恒在房间大声叫唤父亲。陈大桂让张越进屋,自己翘起粗壮的大腿边晃边哼着小曲儿乘凉。
第二天,吃过早饭的李杏儿和张恒拿着蓝子去小溪边摸螺蛳。张恒在岸边看着,李杏儿脱了鞋往小溪走去。她翻水底的石头,每抓到一把就丢进小蓝子里。她越来越靠近小溪的中心。
“杏儿!你别走出去,那边水深!”张恒焦虑的嚷道。
“你走到河中心了!你快回来!”看见李杏儿又向前进一步,张恒急得直跺脚。
“别吵,我老熟悉了——!”李杏儿不耐烦地大声叫嚷。
约摸过了两小时,他们的蓝子里只有三几颗比母指大的螺蛳。
“我们去田里找大螺蛳吧!”一脸无奈和失望的李杏儿提议。
张恒点头赞成。
夏末时节,稻田已褪去深绿,山坳中澄黄的小野菊成了主角。蝴蝶从不会缺席美丽的盛宴,它们在花间时隐时现的飞舞。
站在田边的两人正看得入神,一只蝴蝶突然飞落在李杏儿的头上。她吓得一动不动,眼神却得瑟的飘向张恒。
她笑了,蝴蝶也飞走了;李杏儿皱起委屈的眉头。
一朵泛着彩晕的小野菊在张恒的身边摇曳。
张恒折下它绕成一枚戒子,向李杏儿走去。“给你。”张恒把花戒子递给李杏儿。
“为什么送给我?”李杏儿惊叹地问。
“因为它很漂亮,因为你很漂亮。”张恒双手绕在身后,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杏儿看着戒子,把它朝空中高举着。
——太阳被套在了花戒子中间。
“瞧——!我抓住了太阳——!张恒,我是抓住太阳的人!”李杏儿兴奋的尖叫。
她继续寻找目标。
——花戒子套住了蝴蝶。
——花戒子套住了张恒。
——花戒子套住了陈诚诚!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李杏儿惊叫地看着一脸不爽和微愠的陈诚诚。
原来,陈诚诚写完作业去找李杏儿玩。谁知这两人先一步跑出门了。他找了几处地方没见,想着李杏儿的目的是摸大螺蛳便猜着来到了田间。
张恒送花戒子给李杏儿的画面,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张恒朝他微笑,他将手里刚摸到的大螺蛳甩了出去。螺蛳从张恒的头顶掠过并落到了田里。
“瞧!要是你头上有苹果,我肯定可以打中!”陈诚诚对一脸懵的张恒说。
三个人在田里瞎摸着。
过了一阵,饥肠辘辘的李杏儿嚷着要回家。
陈诚诚急冲冲的走在前面充耳不闻李杏儿要他背的恳请,他越走越快一会儿便消失在树荫里。
张恒背李杏儿,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李杏儿索性用脚尖掂着地,有一脚没一脚的撑着。最终,两人牵着手一甩一甩地回了家。
桌上早摆好了香喷喷的菜肴,陈诚诚却闷头干白饭。李杏儿与张恒心照不宣地磨蹭着。李伟民把洗好的螺蛳倒下烧热的铁锅。
“叭叭叭。”“哗哗哗。”——随着李伟民的肢体有节奏的晃动,那螺蛳、蒜蓉、辣椒、酱油、紫苏的香味飘满了房间。
“呯!”——吃完饭的陈诚诚走了。
李杏儿被热烫的螺蛳所吸引,她连啜几颗还把张恒帮挑的也吃了。
李伟民交待俩人吃完睡个午觉,等他去村委开会回来一起去医院看望若兰。
李家晌午的大厅。
奶白的吊扇在旋转,粉色的窗帘在气流中轻慢飘扬。
李杏儿睡在软布椅子上,嘴里嘟哝着什么。躺在木沙发上的张恒好奇的走过来。李杏儿圆嘟嘟的小嘴,随她匀称的气息上下起伏。
张恒突然低头一吻。
太阳走到了山的一边,金色的阳光照着仍在熟睡的李杏儿。
张恒从地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他猛烈的晃动着瓶子,并从中抽出一根带圈的棒子。他朝着圈圈猛吹——空中,无数个泡泡从圈圈里挤出。
张恒笑了,李杏儿醒了。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许多七彩的泡泡在大厅里在漂游着。
她尖叫起来和张恒一起在泡泡里疯玩。
“哒哒哒。”——海崖医院住院部二楼的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姨,我和爸爸来看你了。”李杏儿走到若兰的房间门口,甜声大叫。
若兰高兴地搂着李杏儿,在张恒和李杏儿的脸上分别狠亲了一口。李杏儿向若兰报告她吃了很多螺蛳肉,这会儿小肚子鼓鼓的。若兰笑着用手指轻戳,李杏儿把身体扭来扭去不给戳。张恒说要教李杏儿辩认汽车,两人挤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看来往的车辆。
李伟民问若兰手术的日期,张越说已经催过洪春波。他还担心生产的事跟若兰手术排期挤在一块而无法顾及。张越让李伟民跟若兰说一会儿话,他要去一趟院长室。
“妹子,你得快点好起来帮帮老张。”李伟民对若兰说。
“老李,我是学医的。看张越那么强撑,我也不得不硬撑罢了。”若兰苦笑。她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张恒和李杏儿的背影。“人就这么匆匆的半辈子,活着为了什么?好像还没明白就要走了。”若兰轻叹。
“妹子,给点精神自己!你还要看儿子娶妻生子跟老张过晚年呢。”李伟民忙安慰。
“恒的新娘会是杏儿吗?他很喜欢杏儿呢。”若兰轻声说着,眼神继续看着倚在窗口前的这对小人儿。
“这样吧,为了让你放心、确定。等你出院我马上把杏儿许配给恒儿。咱们早早安排清楚,你必须得早早好起来。”李伟民说着,拍了拍胸脯。
张越从院长室回来说主刀医生可以提前手术,就等下星期洪春波的钱到账了。几个人有了精神,又说了会话。过了一阵,若兰说身子乏了,李伟民带两孩子回村。
晚上,李伟民在陈家闲聊。陈诚诚假装拿东西,在大人身边来来回回,有一句没一句的偷听。
“若兰的气色确实不妥。”李伟民担忧地说。
“不是还有一半的机率吗?希望还是大的。尽量让她开心,这对病情有好处。”大桂的妻子小芳说。
“所以她说张恒喜欢杏儿,我赶紧说等她出院就把杏儿许配给恒儿。”李伟民说。
陈诚诚不悦地瞪着李伟民。
“叔叔,你不是说杏儿是我的吗,你怎么不讲信用!”陈诚诚质问的口吻。
“啊……叔叔是为了安慰,恒儿的妈妈……。”李伟民结巴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吗?他们当真了怎么办?”陈诚诚恼怒的问道。他眼角涌起泪花,赶紧转身跑出屋子。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突然发出爆笑的声音。
门外的人更恼怒了,一脚踢翻路边的烂水桶。
“叭——!”
门内的那几个,拍腿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