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与蒙小辉走进捞面馆选了个角落坐下。
“呼噜、呼噜”——他们旁边响起了一阵用力吃面的声音。
两人一看,“呼噜”吃着面条的人正是李杏儿。
“给我来一瓶啤酒。”李杏儿大声地对小二说。
酒来了,李杏儿给自己倒满了杯。她闻了闻酒皱起了眉头。酒杯的边上泛着白色酒花,她拿筷子把它们往外瓢。
他们的面端了上来,两人边吃边看着李杏儿。
李杏儿把酒杯里的白花弄干净拿起杯子放到唇上又放下。她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喝了一口。她像是要吐了可强行吞了下去。
“呃!”她摸着肚子、伸出舌头,一脸无奈又不服气的看着酒杯。她休息了一会,鼓起勇气把剩下的酒喝了下去。
“呜、呜、呜。”她的桌面响起敲桌子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一个年轻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嘻笑的看着她。她立即起来往外走。
“这么急走赶吗?哥哥可是专门过来陪你喝酒的。”那男人见她从身边经过,趁机抓住她的手。
李杏儿大叫一声脚迅速往男人身上踢去,那男人的衣服上印上了一个脚印顿时火了!
“臭娘们,居然敢踢我?”男人说完,两手向李杏儿抓去。
李杏儿瞄到旁桌上摆着一个啤酒瓶,她拿在手里往桌上一敲,瓶子顿时碎片四溅。她杏眼圆睁,怒目看着那流气男人。流气男人眼睛盯着她手里握紧的那个缺口瓶颈。
热闹的面馆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瞪大眼看着一时间不知是逃还是留。流气男人尴尬起来。“下次让我遇上,揍死你这个三八!”他丢下这句话,溜了。
李杏儿软了下来低头蹲在地上。她的眼前,两双男人的腿站着,她顿时像斗鸡一样站了起来杏眼圆睁!接着她表情有点尴尬,她的脸变得绯红。她低下头避开江浩和蒙小辉的意味深长的视线。
面馆里的人松了一口气,继续各自的动作。小二拿着扫把过来。李杏儿抢过来,她一边扫一边对客人们说对不起。蒙小辉去结账,小声的跟老板娘说了什么。李杏儿打扫完把扫把交还小二再次道了歉。江浩让李杏儿跟着他们出去。
“唉哟,谁娶了这女人够呛!”不知是谁在背后说了这话,李杏儿听到后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别以为这样很威风,对方力气比你大就能轻易反制你了。到时候那瓶子可能就是致你于死地的凶器。”江浩淡淡的对李杏儿说。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走了。”李杏儿明显不大想听江浩说的,她重重的喘了口气站直了身体。她向前走去,身影歪扭。
“肯定是酒上头了。”蒙小辉笑说。
“我送她回去,我也直接回家了。”江浩果断地说。
“我也好久没在床上好好睡过觉了。有什么事你再给我电话吧。最好是别给我电话!”蒙小辉边说边笑,脚已经走远了好几步。
李杏儿在努力的走着直线。她觉得肚子在不断的闷烧翻滚。几次恶心差点喷涌而出,被她强行止。最后,无力的蹲在了路上。
“干嘛学喝酒?”江浩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她抬头看着江浩。
江浩伸出手,李杏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应该没有车了。”江浩对李杏儿说:“离这里不远,你能跟着我吗?”
李杏儿郑重的点头,跟在江浩后面走向停车的地方。她的意识开始混乱——江浩白色的衣袖像时钟摆锤在她面前晃着。她竭力想跟着节奏却跟不上,她顿时讨厌这个干扰自己的钟摆。她要抓住它,要它停下来!——李杏儿伸出手猛的抓住江浩。
江浩吓了一跳还搞不清楚什么回事,李杏儿已经把头也靠了过来。她满意的笑了——因为柱子被她扣牢了!
江浩把李杏儿半抬半拖的拉到车前,推着她上了副驾驶位。李杏儿屁股一坐好头靠着背椅,彻底放松了。江浩上车,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海崖公路静悄悄,只有两道车灯在黑夜中独自前行。
深秋夜晚的小崖村,吹着啸刹的西北风。
江浩叫了几次,李杏儿依然未醒。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土阶的尽头亮起一道手电筒光朝着江浩的车照射。江浩被强光射得眯起眼,耳边响起急促的跑步声。
“出了什么事吗?江警官?”车窗外,说话的人是李伟民。
“李支书,她……喝醉了。”江浩对李伟民说。
“什么?发什么神经呢!”李伟民疑惑又紧张。
“她自己独自喝酒,刚好被我们看见。”江浩对李伟民说。
“……警官请想个办法帮我把她给弄下来。”李伟民请求江浩。
江浩用了好一番气力才把李杏儿弄下车,她像滩烂泥一样毫无知觉。江浩不得不把她抱起来,李伟民指了指家的方向。
江浩把李杏儿抱上床,李伟民帮女儿盖了被子,两人走了出去。
“江警官……诚诚的事……真的就这样了?”李伟民小声的问江浩。
“陈诚诚去找过李旺,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去找李旺?”江浩问李伟民。
“难道,诚诚想找李旺算帐?”李伟民惊讶不已。
“算什么帐?”江浩好奇。
“杏儿被黄勇暴打得了应激阻碍症,只要不是她主观意识靠近的人要是靠近或者碰到,她会有强烈的反抗反应。这个病是诚诚的困扰,亏得他耐心帮杏儿克服了很多阻碍。诚诚是个好人,他真的不该是那样的命!”李伟民眼角泛泪说着。
“我也查觉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江浩说。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李伟民感激的口吻。
太阳高照,晒到李杏儿身上。她慢慢的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李伟民一脸不高兴的站在她的床前。
“爸爸,我饿了。”李杏儿一脸酒未醒的懵样对父亲说。“我去找萌萌姐。原来她知道哥哥有另外一个电话。”李杏儿抢先说话,因为只有这样父亲才不唠叨她。
“你找人跟喝酒有什么关?”李伟民冷眼问女儿。
“就是……想起哥哥了。”李杏儿巴巴地看着父亲。
李伟民叹了口气,下楼煮面。
海城刑侦办公室内,江浩正在看着录像。蒙小辉一脸阳光、精神抖擞的走进来。
“昨晚几点睡的?”蒙小辉别有用心的口吻问。
“没睡。我回来了。”江浩眼睛仍然盯着屏幕上的录像。
“昨天是我这个月睡得最舒服的一天。”蒙小辉感叹。“那位姑娘没耍酒疯?”蒙小辉笑问。
“嗯。一路像一只小绵羊。”江浩边说右手点着鼠标快进录像。“我似乎找到了陈诚诚和李旺的矛盾点了。”江浩说。
蒙小辉眼睛放光,忙拉了一旁的椅子过来坐下。
江浩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假设是陈诚诚主动联系李旺,说了对李旺有刺激的话。那岂不是成了威胁者?所以造成李旺对他动手?”蒙小辉说完看着江浩,看他是否认同。
“看来这桩谋杀,主角未定。”江浩喃喃自语。
“什么谋杀案?”他们旁边响起陈丹妮的声音,她笑容满面的看着两人。
“副局长回来了吗?”江浩问陈丹妮。
“他刚进办公室。你找他是因为陈诚诚的案子吗?””陈丹妮问江浩。
“陈诚诚的案子已经结了,文件也发给检察院了。”——崔队长正好从门外走进来。崔队长浓眉下的那对大眼,夹着一种威风。
江浩不相信的看着崔队长。
“队长,这案子极有可能是谋杀!”江浩说。
崔队长诧异的看着两人。
“都结了还说这些……!那是谁杀谁?”崔队长问。
“可以肯定两人有矛盾。”江浩回答。
“有矛盾就一定要杀人?”崔队长脸带不悦。“别太习惯性思维!偶尔有轻松点的案子……你们还嫌不够忙?”崔队长走到位置上翻看放在桌面上的文件。
江浩闷闷不乐。
“瞧瞧!……还不乐意了?!”崔队长冷眼瞅着两人。“把精力用来搞这单吧!这种失踪才更像谋杀!”崔队长说罢从自己桌上拿了一份文件递给江浩。
“海崖区一扬汽配修理质检员工梁桂全失踪……。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名字呢?”江浩思索起来。
“我也觉得有点耳熟。”蒙小辉马上搜肠刮肚起来。
“——李旺、梁桂全!”江浩突然瞪惊叫。
“叭”空气中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是蒙小辉拍自己大腿的声音。“这案子有搞头!”蒙小辉兴奋的说。
两人的脸瞬间由阴转晴,马上来了劲。
小崖村村委办公室,李伟民跟五、六位村民商量着征地的后续的事。有村民猜陈诚诚可能是因为替村民出主意得罪了旭日而被害,他们认定案件肯定跟旭日有关。
“警察定案了说跟旭日无关。征地还是要继续的我们还要跟旭日杠吗?”李伟民说。
“当然!这价格无论如何我们是不可能接受的!”李成树激动的说。
“这协议到底是什么签的,成贵都没交待!谁知道他是不是被逼迫或者被骗?”陈大民更加激动。
“按成贵的为人难以想像他干这事!起码当初跟我们说的时候,就不是那样的!”村民李伟贤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李伟民听到大致上还是坚持的意思就散了会。村民陆续走出办公室,李伟民的堂兄弟李为生站在门口等李伟民。
“哥,我多嘴说一句,像杏儿这样还是嫁到别村的好。”李为生说。
“过些时候吧!杏儿怎么想我还不知道。大桂怎么想,我们也没说。”李伟民叹气。
郁闷的李伟民走在回家的路上,前方就是家门前的碎石地,他看着空地呆呆的站着。
“爸爸,大太阳的站在这里干嘛?今年的天也是奇怪,北风都起了这日头还这么热毒。”李杏儿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她抬着一筐小野菊从柏油路处走来,边走边用袖子擦汗。
“你呀,种庄稼不成,做别人妻子也不成,得想想怎么过了!”李伟民对女儿说。
“我到城里找工作。”李杏儿说。她显然也为这个问题思考过。
“你有打算是好的。”李伟民没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往家里走了。
李杏儿看着老父亲弯着腰的背影,看着空地上那三栋房子,她的精神气也顿时萎了。她茫然的看着地面,手中的花蓝差点掉下。
夜晚,李伟民到大桂家商量李杏儿的事。
“让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她其实不比我们好过!”小芳才说话又哽咽起来。
“别说我们看见她就想起诚诚,她看见我们,看见这家、这些东西,全都是诚诚……。”大桂说了也哭。
“让杏儿平时和过节也回来一趟。我们不是不想见她,你要她千万别误会!”小芳叮嘱李伟民。
没有星宿的黑夜,李杏儿房间的那盏灯像夜幕被橙黄趟穿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