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纳妾,依老夫人的意思,也不举办什么仪式,一个月内就把凌微月打发去镇国公府。
可是,凌岳鹏被吕氏、凌微月母女俩一哭二闹,就答应她们,要镇国公府至少按世子侧妃的待遇,先上门提亲,再备下丰厚聘礼,选一个黄道吉日,举行简单的婚礼,最大程度维护侯府和凌微月的尊荣。
秦氏自然不乐意,纳妾就是纳妾,只需一乘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就完事。
霍启琰却觉得,自己只能给凌微月一个姬妾的位分,连世子侧妃都算不上,已经够委屈她了,不能再让心爱的人伤心。
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这婚事便没有谈妥,一直僵持不下。
这一僵持,便给了凌微月可乘之机。
她和凌步轩一次次在后花园“偶遇”。每回遇见,也不说话,远远地避让。走远了又悄然回头,或掩面哭泣,或迎风洒泪,端的是悲悲切切,楚楚可怜。
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曾经身为侯府唯一的嫡女,千娇百宠,何等骄傲高贵,而今却沦落到给人做妾。凌步轩心都要碎了。
凌步轩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明年秋闱要下场科考,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可翻了几页书,就心烦意乱,再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凌微月垂泪的样子。
眼看日头西斜,天就要黑了,他身边的大丫鬟芸香走进来,说:“大公子,青莲居出事了。大小姐不想给镇国公世子做妾,正闹绝食,已经两天没用饭,刚刚竟然饿昏过去了。”
凌步轩一听,哪还有心思学这劳什古子?把书一扔,就冲了出去。
芸香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自恃有两分姿色,一心想爬凌步轩的床。奈何吕氏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被这些贱蹄子勾搭坏了,没有给凌步轩安排通房。对胆敢爬床的丫鬟,一律打三十小板,再发卖出府去。
按规矩,侯府里的丫鬟过了十八岁,就要拉出去配小厮。眼看自己年纪一天天大了,芸香心急如焚。而凌微月的奶嬷嬷是她的亲姑妈,芸香常去青莲居走动。一来二去,凌微月就用小恩小惠收买了她。
于是,她成了凌微月安插在凌步轩身边的眼线。
芸香经常在凌步轩面前说凌微月的好话,刻意贬损诋毁柒月,还把凌步轩的生活喜好、在府里的动向,都透露给凌微月知道。
凌微月承诺,只要她当上凌步轩的正妻,就做主纳芸香为姨娘,通房都不用做。芸香自然乐意为凌微月效力,促成她和凌步轩的好事。
凌步轩进了青莲居,一路上没碰见一个人,安静得过分。凌微月的卧房没有掌灯,屋子里一片漆黑。刚迈上台阶,突然听见里面一声“哎哟”,他想也没想,掀开帘子冲进去。
黑暗中,一阵幽香袭来。然后,一具柔软娇媚的身子,投进了凌步轩怀里。
他脑子里轰的一下,正要将绵软娇躯推开。那人却缠住他的脖子不撒手,嘴里呢喃着:“哥哥,是你吗?娇娇好难过 ,你帮帮娇娇……”
竟然是凌微月!凌步轩握住她的双手,低唤了一声:“娇娇,你怎么了?身边服侍的人呢?”
“我把她们打发出去了。哥哥,我不想给别人做妾,我要一辈子留在侯府!”
那天在涵碧楼,虽然锦衣卫点了迷香,又下了药,但霍启琰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不通男女之事,凌步轩又很快闯了进来,凌微月因此还保留着完璧之身,便想再去勾引凌步轩。
凌微月的第一世,在岭南吕家学了不少后宅争宠的龌龊手段。她在屋里燃了一种特殊的香,单独使用没有任何药性,但和她身上擦的香粉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催情之物。这香燃尽以后,旁人根本找不出下药的痕迹。
凌微月原本的谋划是,凌步轩今日破了她的身子,依他的脾性和对自己的痴恋,一定会对她负责,娶她做正妻。凌岳鹏和吕氏一向偏爱她,自然也不会反对她做他们的儿媳妇。除了老夫人和柒月,侯府皆大欢喜。
但柒月怎会让她得逞?青莲居也有她埋的暗桩。那人还是安嬷嬷的眼线。
在催情香作用下,凌步轩身体里涌起一股燥热,不由抱住了凌微月,迫不及待吻上去……
那边厢,老夫人带着安嬷嬷和几个仆妇已经出了嘉荫堂。
原来,凌步轩刚踏进青莲居,凌微月身边的二等丫鬟金钗,就将此事禀告了老夫人。
老夫人当下怒火攻心,急腾腾地杀来青莲居,欲阻止凌微月染指凌步轩。
路上遇见来探望凌微月的吕氏。听老夫人说凌微月想要勾搭自己的儿子,吕氏气得全身发颤。
一个被霍启琰摸了碰了,早已失了清白之身的贱婢,还想祸害她的轩儿,吕氏撕了凌微月的心都有。
她素日里虽然疼爱凌微月,但对吕氏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儿子。凌微月一旦损害了凌步轩的利益,她第一个翻脸无情。
吕氏本就自私凉薄,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在京城贵妇圈的名声,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弃,何况凌微月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千金?
凌微月高估了自己在吕氏心里的地位,低估了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哪怕活了两世,还是没活明白。
所以说,重生只是给你一个重启人生的机会,并不会让人变得聪明。
吕氏随老夫人进去后,见自己的儿子和凌微月衣衫凌乱地抱在一起,顿时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把将凌微月扯开。
被甩得跌坐在地的凌微月,面对老夫人和吕氏愤怒的目光,很快调整心态,掩面而泣:“是……是哥哥他闯进青莲居,想要轻薄娇娇……”
见她故技重施,要把用在霍启琰身上的罪名,往凌步轩身上安,吕氏怒极,上去啪啪打了她两记耳光,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你敢给轩儿泼脏水,我要了你的命!”
凌微月被她这两巴掌给打懵了。
怎么会这样?吕氏不是一向偏心她吗?可以说是侯府最疼爱她的人,为何现在一副对待仇人的样子?
老夫人满面寒霜,正眼也不看凌微月。好半天,等吕氏还想上前动手,才命人将凌微月扶起,又让吕氏给凌步轩好好整理一下。
安嬷嬷劝老夫人稍安勿躁,扶她在外间上首的椅子上坐下。
小丫鬟掌了灯,屋里亮堂起来。老夫人阴沉着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凌微月挨了吕氏两巴掌,再不敢搬出以前那套说辞,只低声涕泣,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凌步轩见状,心疼不已,一咬牙,说:“不关娇娇的事,是我……我对她欲行不轨……母亲,我要娶娇娇为妻!”
吕氏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随后震惊地看着自家儿子:“轩儿,你说什么?”
凌步轩目视母亲,坚定地说:“我要娇娇留在武安侯府,做我的妻子。”
“你住嘴!”吕氏暴喝,整个人气得筛糠。
她完全没看出来,自己的儿子居然喜欢上了养女。
虽然他平时对凌微月非常关心照顾,但吕氏一直以为是兄妹情深,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都怪凌微月这个小娼妇,一定是她勾引了轩儿。她虽然在凌家长大,到底是出身贫贱之人,哪里舍得下侯府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她不甘心做镇国公府的妾,就来引诱她的宝贝儿子,妄想做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痴人说梦,想都别想!
吕氏怒气萦绕周身,看向凌微月的目光,如利刃,凶狠可怕。
哪里还有往日的疼爱怜惜?
一旁的凌步轩也不由疑惑,有些茫然不解现在是什么状况。
看着吕氏那凶巴巴要吃人的眼神,他心里想,娇娇怎么惹到母亲了?
母亲不是舍不得娇娇嫁去镇国公府做妾吗?自己娶了娇娇做正妻,正好两全其美。
老夫人不禁皱眉,瞧着凌步轩的目光里,有恨铁不成钢,有怒气,有失望,更有难言的沮丧。
就在众人沉默间,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娇娇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