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鹏按捺下心头的激动,恭敬道:“蒙陛下垂怜,是小女的福分。微臣不胜感激,代小女谢过陛下。”
萧瓒很满意对方的态度,对佳人更加势在必得。
凌岳鹏一整天都晕乎乎的,当晚下值后来到嘉荫堂,将今日进宫面圣的情况,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中意的孙女婿是靖北王容谌。
容谌出身显贵,容家乃百年世家,祖上因辅佐太祖开国有功,成为梁国唯一的异姓王,且爵位世袭罔替。容谌的母亲和当今太后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妹,均出自承恩公冯府。
容谌本人,未到而立之年,便已是本朝最年轻的王爷,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年纪轻轻能坐上如此重要的位置,靠的绝不仅是和陛下表兄弟这层关系,个人能力也很卓越,文韬武略样样出色。
且不说他风华俊容,让人一眼惊艳,虽有“玉面修罗”的恶名在外,依然让京城闺秀芳心暗许,倾慕不已。
更重要的是,容谌的后院简单。上无父母亲长,下无兄弟姐妹,更无侍妾通房。不管他今后会不会纳妾,起码窈窈嫁过去是正头娘子,王府的当家主母。他和窈窈品貌相当,年纪也仅相差十岁。
而萧瓒,虽是当朝天子,相貌俊秀,却比窈窈大了二十岁。后宫一群百花争艳的妃嫔,还生了八位皇子公主。大皇子、二皇子已经及冠,年龄比窈窈还大。皇后以及贵淑德贤四妃,个个出身高贵,母家或是世家大族,或是本朝新贵,实力雄厚。
最近怀孕的那位苏婕妤,虽然出身卑微,位分不高,背后却是与陛下一母同胞的襄阳长公主。她刚得圣宠,便想一举得男,野心勃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窈窈容貌太盛,性子又直,不善作伪,易招人妒忌陷害。若是真的进了宫,不一定是宫里那些女人的对手。
老夫人虽然看重侯府利益,但对柒月,确有几分庇护之心。毕竟是嫡亲孙女,还治好了自己的心疾。
老夫人不愿意孙女嫁入皇宫,可是,皇帝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对于武安侯府来说,是无上荣耀,必须要接着。
老夫人对失去靖北王府这门亲事的遗憾,对孙女未来的担忧,柒月丝毫不知情,依然隔三差五往后宫跑,即使一再“偶遇”皇帝,也没当一回事。
萧瓒对她的觑觎之心,柒月心知肚明。但这有什么打紧?柒月仗着法术在身,完全不怵。
如果皇帝真的把她召入后宫,她侍寝当晚就让他不举,终身不能人道,也免得日后暴毙在祸国妖姬的肚皮上。
彻底绝了男女之事,往后余生,做一个心里只装着天下苍生、江山社稷的明君,不香吗?既能流芳百世,又能长命百岁。
“萧瓒,我会教你做个好皇帝,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维扬,知府衙门后院。
容谌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的皎洁月色,心中有些烦躁。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张揉皱了的纸条,是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
凌岳鹏被皇上钦点为兵部左侍郎。同时京城流言四起,连民间都在传,凌岳鹏升官是沾了美貌女儿的光。凌瑶月频繁进宫,以为太后诊脉为名,其实与陛下暗通款曲。
还有更难听的闲话,说她神医徒弟的名号是假的,医术高超更是无稽之谈。陛下早就垂涎此女美色,欲纳入后宫,所以才为她大造声势。
其实,太后的眼疾是太医署的薛慕白治好的。但薛小太医也被凌氏美色所迷,甘愿做她的青云梯、铺路石。
甚至有人说,柒月已经珠胎暗结,怀上了龙种。薛小太医屡屡进出武安侯府,就是在为她安胎。
“主子,小的日日跟在凌大小姐身边,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凌大小姐与薛慕白绝无私情。薛太医是个医痴,不大懂人情世故、男女大防。他去找凌大小姐,只为讨教医术。”
这是容甲写在纸条最后的话。
这些流言极为歹毒,是奔着毁掉柒月的清誉去的,让她入不了后宫。即使进了宫,也因为名声有瑕,封不了高位,只能做美人、才人之类的低阶嫔御。
同时,她和薛慕白的暧昧传闻,还破坏了她和皇帝之间的情分,让她进宫即失宠。
至于谣言背后的推手,留京的锦衣卫已查出,是皇后和贵淑德贤四妃,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
皇帝太心急,柒月还未入宫,就提拔凌岳鹏做了兵部左侍郎,让宫中后妃们都意识到了,陛下对柒月的迷恋程度。
恰恰在这时,又有一个传言,说柒月未满周岁时,就曾有个跛足道士预言,凌家嫡小姐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天生凤命,不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吗?这已经威胁到了一国之母的地位,让皇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这些谣言传得甚嚣尘上,侯府的下人都在偷偷议论,自然也传进了柒月的耳朵。但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在旁人八卦的目光中,照常出入皇宫,也照常和薛慕白来往。
“呵……”容谌嗤笑出声。
“薛慕白不知人情世故、男女大防,唐七月,难道你也不懂吗?”
她好像确实不懂,与自己每次近距离接触,甚至男女同居一室,从来都不会面红耳赤,羞赧难当……
对他如此,对旁的男人也如此。
原来,他容谌在她心里,并没有什么特殊!
凤眸冷沉,心里晦涩难言。
初春的夜风,穿过窗棂,吹起了他披散在肩上的墨发,带来料峭的寒意。
“夜已深,主子该就寝了。”他的贴身侍卫容丙提醒道。
容谌正待转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悄的脚步声。
他给容丙使了一个眼色,同时把纸条放在烛火上,迅速烧成了灰烬。
容丙跃到门边,尽力屏住呼吸。
门上很快传来敲门声,容谌沉声问:“是谁?”
一个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道:“指挥使大人,是我,虞妙音。今夜,天气骤然转凉,夜风寒冷,父亲让我给您添一床寝被。”
容丙松了一口气,同时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
自家主子长得太好看,无论走到哪里,都引得女子如狂蜂浪蝶,一个劲儿往身上扑。加之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连那些女子身后的家族,也希望女儿被主子垂青,收入王府后院。
这虞妙音是维州知府虞不清的庶女,年方二八,出落得袅娜娉婷。她在虞不清为容谌接风的晚宴上,奉父命弹奏了一曲琵琶,席间更是吴侬软语,曲意逢迎,频送秋波。
奈何,她媚眼抛给了瞎子,容谌化身柳下惠,正襟危坐,目不旁视,丝毫不为所动。
虞妙音仍不死心,在父亲的授意下,又以送寝被为由,半夜敲容谌卧房的门,欲自荐枕席。
容谌自然明白她的来意,面沉如水,凤眸微眯,一个“滚”字就要出口,容丙赶紧抢在前面出声,道:“大人已经睡下了,姑娘勿扰,请回!”
虞妙音没料到,这么晚了,容谌房里还有侍卫,羞得满面通红,一句话都不敢说,怏怏地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容丙看人已经走了,小声地嘀咕道:“主子也太不解风情了。这虞姑娘,虽然不如凌大小姐美艳,但姿色出众,也是难得的江南佳丽。虞知府正好也有此意,要将庶女送于王爷。王府如今后院空虚,不如索性收了她,想那凌大小姐也不会拈酸吃醋。哪个王孙公子成亲前,没有一两个通房……”
“滚!”容谌愠怒,那个字终于冰冷地蹦出来。
见王爷真的发了火,容丙意识到自己多嘴,惹得主子不痛快。
他灰溜溜地开门,就要遵命滚出卧房时,身后, 主子又叫住了他:“通知下面的人,明日启程回京!”
容丙脚步顿住,一脸诧异:“啊?”
维扬的差事还没办完,就要提前回京吗?
“再不回京,你们未来的主母就要被抢走了。”
容谌淡淡地撂下一句,随即离开窗口,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啊?容丙挠了挠头皮。
未来主母……侯府那位凌大小姐吗?看来主子这回是真的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