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来娣对柒月一肚子气,摔摔打打地煮完饭菜,胡乱扒了两口,扔下一句:“二妮,等下把碗洗了。”就回屋里去躺着了。
等柒月去吃午饭时,发现锅里只有一坨剩饭,灶头没有菜。这家人吃得精光,一点也没给她留菜。
柒月自力更生,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用锅里的剩饭,炒了一碗蛋炒饭。她凑合着吃完,就放下筷子,出门上山去采草药。
离九月开学没几天了,她要进山找一些副业,换了钱交高中学费。
走出许家村,路的两边是田,田里的稻子金黄,金黄的稻浪起伏翻滚。田的两边是山,村子后面也是山,高耸入云的山,陡直陡直。
到了村后的山脚下,柒月放开神识,很快找到了草药,并确定了方位。
山上有竹笋,有野蜂蜜,有枞菌,还有各种各样的草药。农活不忙的时候,附近的村民也会上山采摘,然后卖给城里人,换钱给孩子交学费,补贴家用。
但现在不是农忙吗?而且夏日草深林密,蚊虫多,还容易遇到毒蛇,进山的村民就少了。
于是,柒月在山里看到一树一树的金银花,一丛一丛的枞菌,一片一片的盘龙参,还有岩缝中的蜂蜜,山林里的灵芝。
柒月满载而归,将收获的山珍,都放进了自己的神魂空间里。
她在上个高级修真世界,完成任务后,晋升为高级任务者,系统奖励了她一个神魂空间。
柒月双手插兜,慢悠悠下了山,在路过山脚下一户人家时,突然冲出来一只黑狗,对着她狂吠。
柒月正要对它进行法力攻击,把黑狗吓退,就听见一声低喝:“赛虎,别叫了!”
青涩略带粗嘎的男声,正值青春变声期的嗓音。
她抬眸,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从小院子里跑出来,皮肤黑,干瘦干瘦,唯有一双漂亮的黑眸,似曾相识,在她平静的心海掀起涟漪。
赛虎是80年代一部儿童电影里的主角,一只聪明机灵、颇通人性的忠犬,其实是一只灰色的德国牧羊犬。
这只和男孩一样黑瘦的小土狗,叫赛虎?柒月有些不以为然。
“大妮姐。”男孩站在门前的阶沿上,叫了一声。
柒月才知道,这男孩与原主是认识的。
888随即为她科普。男孩名叫许皓风,小名狗娃子,是与原主一个家族的远房亲戚,也是皓字辈的。
那只叫赛虎的黑狗,见主人与她是熟人,远远地退到一边,像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地望着他们。
许皓风的身世不怎么好,童年不幸,父亲酗酒、家暴、嗜赌,母亲生下他之后,跑了,彻底与这个家断了联系。
三年前,许皓风的父亲因常年酗酒,得肝病死了。他跟随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奶奶年纪大,疏于管教。许皓风调皮捣蛋,学习成绩差,但性格开朗活泼。
只是上了镇上的初中后,班里传出谣言,说他八字不好,克死了父亲,母亲也跑了,同学们都对他敬而远之,连交好的同村小伙伴也疏远了他。
原主是唯一对他态度不变的,平时很照顾他。有人欺负他时,总是站出来保护他。
“许皓风的结局很悲惨。他爹死娘跑了,是没有人疼、没有人爱,也没有人管的孩子,孤家寡人,孤立无援,受村里和学校的孩子欺负,最终被他们活活打死了。那些熊孩子将他埋在了竹林里。”888说。
许家村的后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林。竹林里面掩映着一户人家,就是许皓风爷爷奶奶家。
两位老人日日夜夜寻找唯一的孙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哭瞎了眼睛,却没想到,孙子就埋在自家后院的竹林。
柒月往后面那片竹林看,只看到很厚很密的绿色。就是这片厚密的绿色掩盖了那些熊孩子的罪恶。他们的心,比竹叶子还尖还刺人。
现在是柒月来了,她不会再让这桩罪恶发生。
柒月悄悄捏诀,给许皓风打了一个护身符,便告别内向腼腆的男孩,骑上原主的破自行车,去了石桥镇上。
这辆破自行车是许三根淘汰不用的,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
许家村离镇上七公里的路程,家里只有一辆破自行车,是许三根用的。原主要去石桥镇上,除了步行,就是步行。
而许皓天自从上了镇上的初中,许三根就到处借钱,给他买了一辆崭新锃亮的凤凰牌二八大杠,骑起来一阵风十分潇洒。
开始每天上下学,许皓天还会搭原主,一个在前面骑,一个坐在后面书包架上,也算方便自在。
但后面,上了初三,功课多了,书包也重了。既要驮一个人,又要驮两个大书包。邱来娣怕宝贝儿子累着,便让原主自己徒步去上学。
原主每天都要走十四里山路才能到达石桥镇中学,风里来雨里去,邱来娣视若无睹,一点也不心疼。原主上完学回家,还要帮家里干活。一旦不顺邱来娣的意,她就巴掌、扫把招呼。
家里四个孩子,邱来娣就看原主不顺眼。原主最听话,最老实,干活最多,挨打也是最多的。
许晓月偶尔会挨娘的打。两个儿子,邱来娣一次也没打过,舍不得。
后面还是许三根将自己不用的破自行车给了原主骑,原主总算不用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烧好一家人的早饭,再走十四里山路赶去学校。
但因为有了自行车,原主初中放学回家早,第一件事就是做晚饭,吃完饭还要洗碗,再写作业。有时候她为了写作业,拖着没有立即洗碗,会挨邱来娣的一顿骂,说她懒惰。
有一回放学下滂沱大雨,原主看不清路,在路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了好久,才骑车回家。天都黑了,全家人还干坐着,等她回来做饭。浑身湿透,又冷又饿的原主,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被邱来娣用扫把打得遍体鳞伤。
柒月骑车到了镇上,进了一家中药店,把采摘的山货卖给了店主,换了两百多块钱,足够交高中学费了。
这时的许家,邱来娣和许三根正在为大儿子的高中学费发愁。
大儿子一开学,就要交四五十块学费、书本费,还要在县里学校寄宿,一个学期下来也要二三十块钱。二妮上小学四年级,也要交学费,加上书本费,一学期得十来块钱。
他们两口子只会种地,打的谷子交了公粮,刚够全家人吃饱,不饿肚子。为了给皓子买自行车,借了东家借西家,如今还欠下隔壁六婶娘五十块钱。
“你说大妮这死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她要是乖乖去打工,上南方一年就能赚两千多块钱,皓子的学费够了,欠的钱也还上了,一家人过得顺顺当当,她为什么偏要跟我们父母唱反调?”
屋里闷热,邱来娣躺在床上,心情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三根没理她,他凌晨五点就起身了,劳作了一个上午,本想好好歇个午觉,偏偏婆娘在旁边翻腾,嘀嘀咕咕不安生。
他没了睡意,干脆从床铺上坐起来,取出了自己的旱烟袋。
“都怪你,”邱来娣见男人不吭声,赌气地道,“当初让她念什么初中,书读多了,心思也多了,爹娘的话也不听了……”
许三根将碎烟叶按进烟锅里,用火柴点着后,眯着眼狠狠抽了一口。
半晌,才吐出一口烟,含糊地说:“我哪里晓得她脾气这么犟,这么不听话?而且,不是你说的,女伢子读了初中,将来嫁得比小学的好,我们彩礼也会收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