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月的命运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了前世原主的无私付出,她初中毕业,哪怕考上了陨县一中,家里也没让她去读。
话还是老一套,跟当年跟原主说的一样:“家里没钱,我们做父母的没能力,还要供你弟弟上学。你弟弟年纪小,又是伢子,应该让他读书。”
“爸妈,我好不容易考上了郧县一中,你们凭啥不让我读?我读了高中以后,也像姐姐一样考q大,光宗耀祖,给你们增光。”许晓月据理力争。
邱来娣听到她提起柒月,就气得火冒三丈:“增什么光?大妮这个白眼狼,自从上了大学,连家都不回了,寒假也不回来过年。没有良心的狗东西,赔钱货!”
许三根摇头叹气:“是啊,你还提那个不孝女干什么?考q大有什么用?连爹妈都不孝顺!”
“再会读书,对爹妈不孝顺,也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死后要入十八层地狱,被阎王爷下油锅炸。二妮,你千万别学她!”
许晓月想学柒月也学不了,她没有本事自己赚学费。父母一旦在经济上给她断供,她就上不了高中。
初中三年,她都读得很艰难。哥哥没考上大学,回老家务农。吃不了风吹日晒种田的苦,一个人跑到大城市去打工。一分钱都没给家里寄回来。
许三根和邱来娣心疼儿子在外面受了苦,赚钱不容易,没有骂他白眼狼,反倒想要许晓月辍学:“二妮,你哥哥这么聪明,小学年年考全校第一,现在都没考上大学。你学习没他好,干脆不要读了,回来可以抵一个劳动力。”
“我也成绩好啊,老师说我可以考上县里的高中。爸妈,让我读下去吧,再过一年我就初中毕业了。拿到初中毕业证,出去打工也能多挣钱。”
邱来娣跟许三根一合计,初中毕业的女伢子,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彩礼也能收得更多。
再说只有一年了,等她拿到初中毕业证,无论如何要去打工赚钱,不能让她再去上高中。
哪怕她以后像大妮一样考上q大,他们也不会供她读下去。
女伢子大了,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读了q大也没有用。
大妮读了q大,他们也没在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也没跟着她享过一天福。
如果她不读高中,不上大学,打工能赚钱补贴家里,供哥哥弟弟上学。十八岁嫁出去,他们还能收几千上万块钱彩礼。
他们觉得,两夫妻养许大妮这么大,养出了一个白眼狼,一点也不划算。在大女儿身上做的亏本买卖,无论如何要在二女儿身上赚回来。
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在眼泪和委屈中,许晓月撕碎了自己的高中录取通知书,跟随同村的小姐妹,踏上了南下打工的火车。
在此之前,许晓月尝试着给柒月写过信,希望大姐能帮自己一把,给自己一点钱,或者劝服父母,不要逼她辍学打工,继续上高中。
但柒月没有回信,也没有对她伸出援手。许晓月和许家其他人一样,都是吸血鬼、白眼狼,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虽然都是农村女孩,同一个阵营,她也没有感同身受,对原主施以同情和帮助。现在,柒月为什么要去同情和帮助她?
她倒要看看,没了大姐这个“血袋”,许晓月完全靠自己,能走多远?
许晓月坐在火车上,心情异常沉重。
大哥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可以去读书,高考落榜了还能去复读。父母却因为家里经济的原因,不再让她读书,不允许自己上高中。
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父母的孩子,自己是女儿,就要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大姐当年受过的伤害,那种愤怒和不甘,她似乎有一点明白。
但连大姐也不帮她,只是冷眼旁观。难道她对自己就没有一丝姐妹之情吗?
她仿佛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家人的真实面目。
所谓的人间亲情,不过如此!
到达南方后,许晓月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她努力工作,省吃俭用,只为能够存下一些钱。
因为父母一次次给她写信,或者去镇上邮电所打电话,催促她寄钱回来:
“二妮,你弟弟上学的学费,我们都出不起了。然子今天被赶回家拿欠缴的十块钱学费!”
“二妮,你爸肚子痛得晕倒了,屙的屎都是黑的,大夫说是胃出血,要去县城住院。你赶快打钱回来,要不然你爸连命都没了!”
“二妮,昨天下大雨,家里的土坯房漏水,要翻修屋顶,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吗?”
“二妮……”
一次偶然的机会,许晓月得知了一个关于自考的消息。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通过自学考试,她可以获得大专学历,再专升本,从而改变自己的未来。
许晓月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努力学习。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大学梦。
然而,现实却总是残酷的。她发现,仅凭自己的努力,想要改变命运是如此困难。
父母从不关心许晓月在大城市的生活,没有问过一句她过得如何,打工辛不辛苦,却把她当家里的提款机,一次次向她伸手要钱。
许晓月本能地不想理会,但又总觉得有负父母的养育之恩,良心隐隐不安。
而且,在父母向她要钱的过程中,她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原来,在这个家,她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她也能挣钱养家,并不比顶天立地的大哥差。
姐姐跟父母闹掰了,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城念大学,和家里断绝联系,音讯全无,活得像一个孤儿。
大哥在外面四处打工,居无定所,租人家的房子住,平时抽烟喝酒,还要存钱娶媳妇,自己赚的钱都不够花。
真正对家里有贡献,能够成为顶梁柱的,只有她这个默默无闻,无人瞧在眼里的次女!
别的女孩周末都会出去玩,逛商场买好吃的,买新衣服。许晓月没时间玩,也不舍得买,把挣的所有钱,一分不少地都打给家里。
为的就是家里人能生活得好一点,父母能在电话里夸她一句:“乖女,还是二妮有良心!我们两口子有福气,总算生了一个孝顺女儿!”
为了“孝顺”两个字,为了能够多挣一些钱,她打了好几份工,没有时间看书。自学考试断断续续考了好几年,最终实在没这个毅力,不得不放弃。
许晓月二十五岁时,父母又开始催促她去相亲:“二妮,你打工都十年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没人要了。”
许晓月过年回家,相中了一个大龄青年,身高不到一米六五,长相矮粗,满脸横肉,初中没毕业就进了肉联厂,虽是临时工,但有机会转正。
嫁给肉联厂的临时工,家里就不愁没肉吃。更重要的是,男方家能拿得出一万块钱彩礼。
为了那些猪肉,为了那一万块钱,许晓月像一件被估好了价码的货物,被父母给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