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季弘匆匆赶回去与季大牛等人汇合。
姚大夫和卫旷一起站在巷子口,看着那道坚实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才缓缓转身返回。
“姚老哥,好久没下棋了,今夜手谈一局?”
“正有此意。”
两个老头子对视一眼,不由笑了。
他们都明白,今夜定是个无眠夜。
姚大夫和卫旷对弈,卫三儿在一旁忙碌收拾几人的行李。
姚大夫的儿子姚翀仍旧坐在一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弘已经答应他们,明天带神粮来给姚翀治腿。
卫三儿闲不住,一边忙碌,一边抽空和两个老头搭话。
“老爷,姚大夫,你们说世间真的有那位季公子说的世外桃源吗?”
卫旷放下一颗黑子。
“老爷我上哪知道去?若真有一日一熟的良田,永不枯竭的泉水,风调雨顺的气候,想来也当得起世外桃源这几个字了。”
卫三儿放下手中的包袱,惊奇。
“老爷不是常说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嘛?”
卫旷的脸色登时一黑。
姚大夫在一旁反倒乐起来,指着卫三儿道。
“行了,快给你家老爷留几分脸面吧,不然他一会儿该耍赖了。”
……
眼见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其他村民都陆陆续续回到约定的聚集点,只季弘还迟迟没有出现。
季大牛心急如焚,焦急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正当季大牛打算出门寻找的时候,季弘终于回来了。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询问他晚归的情况。
季弘这才把今天遇到卫旷和姚大夫几人的事情说了。
听到季弘把希望村的消息透给了他们,季大牛还没什么。
当听说季弘把身上的神粮也给他们用时,季大牛皱了皱眉,神色严肃。
“季弘,你可知道,神粮的功效一旦让不怀好心的人知道,我们村会面临多大的危险吗?”
季弘当然知道。
这是会惹天下人争抢的神物!
一旦被外人知晓,整个希望村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虽说希望村有公子在,但公子的神力明显还没恢复,若是群雄并举,合围希望村,那后果简直不敢去想。
若不是地图上显示卫旷几人都是友方,他也不会这么冲动。
不过当时的情况也确实紧急,毕竟是一条人命,季弘如果不管,卫旷就只能等死。
季弘把他的想法说了,而且表示卫旷和姚大夫都愿意跟他们回村。
季大牛也没再多说什么。
其他人也把各自在城内探查到的消息交流了一下。
别的倒没什么,有一件却令众人大吃一惊!
——豫州坞堡主陈川临阵投敌,与石勒麾下子侄石虎合攻祖逖,拥兵五万余,恐怕不日就能得胜而归!
天王石勒屯兵豫州,与祖逖对峙的事,他们是知道的。
但是本以为双方会拉扯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决出胜负!
要知道,现在的希望村其实就是长在冀州的一块疥疮。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一旦石勒分出心神,第一个被灭的就是希望村。
这个消息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担忧起来。
再加上季大牛所述,今日原本东南西北四个集市已经没有卖牲畜的了,却不想下午又突然多出一家交易牲畜的。
那交易的牲畜刚好是一头牛和一只驴。
不仅如此,他与卖家交流时,还发现这卖家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套话。
这让季大牛不由多了几分疑虑,他觉得他们似乎被人盯上了。
众人经过一番讨论和深思熟虑后,一致决定明天办完事就直接离开平阳城。
讨论完,季大牛又带着人去拿神粮喂牲口。
他们不敢喂太多,既怕牲畜们好的快,被人发觉异样,又怕牲畜们挺不到回村的时候,死半道上,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今日收获还算丰厚,不仅凑够了两头牛,两只羊,还有两只驴!
关键后面买下的这两只牛和驴都很健康,虽然被套话令季大牛很不爽,但谁跟牲口过不去呢。
他又是按着正经市价交易,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唯一可惜的是,交易来的牲畜全是公的,一只母的都没有。
……
另一边,平阳郡守府。
孔苌正一脸无语的听着属下的汇报。
“将军,那个商队似乎确实是郭将军的家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连郭将军家有几房小妾都知道。”
属下一脸感叹。
“郭黑略有几房小妾,你知道?”
属下摇头,孔苌气的差点一脚踹过去。
“那你怎么知道那商队说的是真的?!”
“好像是哦,那郭将军到底有几个小妾啊?”
看着一脸懵懵哒的亲卫,孔苌直接转头避开,多看一眼他都得少活几年。
这要不是他妻弟,孔苌能忍?!
这是妻弟,是亲的,不能打,打完他家里的母老虎就敢翻天……
孔苌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转移话题。
“还打听出什么了?”
亲卫摇头。
孔苌深吸一口气,再次默念一声,这是他妻弟…
“那他们在城中还做什么?”
好在这次亲卫回话了。
“倒也没什么,除了闲逛,就是买东西,跟人砍价,将军你不知道,他们太能砍价了,看到什么都对半砍,我那两头牲口都没卖上好价。”
亲卫一脸怨念,孔苌却只觉一股邪火直上心头,想压都压不住!
“我让你盯着他们,看他们在城里有没有作奸犯科,有没有违法乱纪,是不是奸细?!你给我不是小妾,就是砍价,我让你砍价!我让你砍!砍!砍!!!”
等孔苌冷静下来时,他的刀鞘已经把妻弟的屁股抽开花了。
他顿下看看,还好只是衣服破了,身上的伤倒是不重,这才放心。
孔苌将妻弟扶起来。
“哎!你也别怨姐夫,姐夫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啊!”
“没事的姐夫,你消消气,我不疼的。”
看着妻弟那信任干净的眼神,孔苌心里一哽。
只能无奈的摆手让他下去。
他早就知道妻弟这样的性子,说好听了是赤子之心,难听了就是傻。
正因如此,他才把对方安排在身边做亲卫,好歹他还能护着点。
若不然,在这样的乱世,外面的狼能把他吞了!
这次是他贪心了。
孔苌再次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