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生在供销社做采购销售经理,一次,他跟某县一家酒厂商谈业务,草签了2000担的红薯丝协议。
龚俊生非常高兴,从酒厂出来后,他感到一身轻松,嘴里哼着山歌小调,挤上一辆长途汽车,两个小时候回到自己的县城。这时天已擦黑,他想家人已经吃过晚饭了,我不如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省得到家后还得老婆为自己做饭吃。
这是一个山区小县城,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到这里,县城虽小但很热闹,晚上许多临街铺子改变了过去不到天黑就关门的习惯,夜晚像白天一样敞开大门,商铺进进出出的人不比白天少。尤其是路边也增加了不少的摊贩,大多是卖小吃的,生意出奇的好,小桌边的凳子上常常坐满了食客。龚俊生走了几个摊位,才在一个有空位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小摊主见到龚俊生,立即放下手中的锅铲,从旁边端了一杯茶,来到龚俊生的身边问:“老板想吃点什么?”
龚俊生接过茶说:“来一份麻辣仔鸡,一碗香菇肉片汤,一碗米饭,再来二两苞谷烧。”
“好的,马上就来,你稍等。”小摊主回到灶前,几分钟后,菜和酒就端到了桌子上。
龚俊生拿起筷子,夹起麻辣仔鸡就往嘴里送,咀嚼了几下,嗯,味道不错。他拿起小酒瓶,往杯子里倒满一杯酒,端起来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下肚了。他喝了一口汤,好鲜美,又喝了一口。不一会儿,菜、饭、汤、酒全下肚了。他付了钱,老板说:“走好,欢迎你下次再来。”
龚俊生起身,这才慢悠悠地走回家。老伴见他回来,问他吃晚饭没有,他说:“刚刚吃过了,是朋友请的。”
龚俊生放下手里的挂包,这是他跑业务经常带着的包包,已经跟随他多年了。他去灶台上打了一桶热水,提到厕所里洗了一个澡。可能是忙碌了一天,来回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刚才又喝了酒,感觉睡意朦胧,便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到供销社,他就推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高兴地对主任说:“主任,我昨天与某县酒厂谈好了一笔生意。”
正在埋头看报表的主任听到这个消息,抬起头来问他:“怎么谈的。”
“对方酒厂答应我们给他们酒厂提供2000担红薯丝。” 龚俊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回答说。
“好!谈得不错,马上通知各分店收购红薯丝,按时把红薯丝送去酒厂。”主任立即向他下达了收购任务。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龚俊生立即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了各分店经理的电话,要求各分店大量收购红薯丝。
各分店经理接到通知后,连忙安排生产资料柜台在门口小黑板上写上了收购红薯丝的启事。消息传出后,各地村民纷纷将自己家的红薯丝送往供销社,只几天的工夫,龚俊生就收到各店的汇报,总计收购超过了2000担。
龚俊生先给酒厂采购销售经理打了电话,然后兴冲冲地坐车来到某县酒厂,准备签订正式销售合同。刚一进这家酒厂的大门,厂长迎上前来,身后跟着酒厂的采购销售经理等五六个人。厂长热情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龚俊生的双手说:“龚经理,欢迎欢迎!”
龚俊生说:“谢谢厂长,我们供销社主任让我来签订正式合同。”
“这个不忙,我们先去吃饭,你看都中午了,吃了饭再说。”厂长满脸笑容地拉着龚俊生就往大门外走。
一行人来到酒厂附近的一家酒店,走进事前订好的包厢,厂长把龚俊生让到上座,他自己和采购销售经理左右相陪,其他人团团坐好后,酒店服务员就把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了桌子。采购销售经理打开桌子上早已摆好的高度白酒,给龚俊生和厂长面前的酒杯倒满后再自己也倒了一杯。旁边酒厂的人接过酒瓶,纷纷倒满了杯子。
“龚经理,来,我先敬你一杯。”厂长端起酒杯,率先给龚俊生敬酒。
龚俊生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和厂长干了。接着,采购销售经理和其他在座的人轮番给他敬酒。他本就是一个爱喝酒的人,平时每餐都要喝上二两,一到酒席上,他就更控制不住了。今天人家厂长亲自给他敬酒,他更是有些飘飘然,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酒更是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头渐渐大了,眼睛也开始有点模糊了。这时,酒厂的采购销售经理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早已打印好了的合同,看了厂长一眼,厂长点了点头,采购销售经理对龚俊生说:“龚经理,这份合同我们厂长已经签字了,麻烦签一下你的大名吧。”
龚俊生迷着双眼,看也没看具体内容,就直接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厂长和龚俊生再次端起酒杯相碰说:“合作愉快!”
酒醉饭饱后,一行人离开酒店,龚俊生与厂长等人挥手告别,直接坐到返回。一回到供销社,他就跑到主任办公室,把合同递给主任说:“主任,合同签好了,明天可以把红薯丝运过去。”
主任接过合同说:“辛苦了!”可不到半分钟,主任指着合同上的数字说:“怎么只有200担?”
龚俊生一听,傻眼了:“什么,我签的明明是2000担呀!”
“你自己看看吧!”主任生气地把合同扔给龚俊生。
龚俊生接过合同一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酒啊酒,害人的酒啊害人的酒!”
第二天,龚俊生接到供销社理事会和监事会的通知,暂停他的采购销售经理职务,扣罚当月奖金,责令他抓紧联系销售渠道,把已收购来的红薯丝推销出去,否则,造成的损失由他全部承担。
好在龚俊生做了多年的采购销售工作,很快他就联系上了新的客户,把剩下的红薯丝推销了出去,没有给供销社造成经济损失,他的采购销售经理职务也恢复了。但从此后,人们再也没有见到他端过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