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黄道宫的三人离去后,闵怀刑和宋清也并肩而来:“诸位,我们也该走了,今日一别,望来日相见,大家还能是朋友。”
陈子涉看着二人道:“你们是回旧月,还是……”
闵怀刑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的理想与旧月的理念似乎有所偏离,或许我并不适合再待在旧月了。”
他一边说话,却在一边偷偷打量着宋清。
宋清多精明的一个女人,哪里注意不到闵怀刑的小动作,却还是很给面子道:“闵怀刑,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你会赶我走吗?”
闵怀刑的脸又红了:“闵某……闵某岂敢!”
宋清缓缓贴近他的脸:“是不敢,还是不想?”
闵怀刑努力保持着君子坦荡的风范,嘴巴却不听使唤:“不敢……亦不想。”
陈子涉看不下去了:“你俩赶紧走,别跟这儿秀恩爱了,看得人心烦。”
闵怀刑缓缓呼了两口气才恢复了镇定:“诸位,日后若有闲暇,可至琅琊郡闵家寻我,我打算带宋……姑娘,带她回去见见我大兄。”
陈子涉露出姨母笑:“哟哟哟,这就见家长了啊,甚好甚好。”
樊哙、夏侯婴也紧跟着起哄。
闵怀刑不堪调笑,行了一礼,带着宋清几乎是落荒而逃。
目送二人离去,樊哙大剌剌笑道:“这下好了,树神那不知死的夯货算计了二天子,二天子定然不会责罚你们了,说不得还会大大犒赏。”
“陈兄弟,还有没礼……咳咳,曹咎。”
“我们也动身吧,去芒砀山。”
陈子涉自无不可,他是答应过樊哙和夏侯婴的,不然不会反悔。
曹咎横了樊哙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你们去芒砀山了?”
曹咎本就和樊哙看不对眼,树神祸乱蕲县时,夏侯婴又要强行将他带离蕲县。
曹咎不敢想,若当时自己真被带出蕲县,妻子女儿怕是都要丧生于木巨人之手了。
所以他连带着对夏侯婴也毫无好感。
樊哙一听,臭脾气又上来了:“嘿,我说你个姓曹的,蕲县已经毁了,你家也没了,不同我们去芒砀山落草,你还能去哪里?”
曹咎瞥了他一眼:“妻女皆在,我的家就在。至于去处,就不劳你操心了。”
接着又对陈子涉和姚玉珩说:“陈贤弟、姚姑娘,经此一事,我实在觉得我不适合继续做黑水台的密探。”
“你们别急,先听我说完。”
“黑水台密探的职责是‘安天下、平不臣、靖妖邪’。而我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又何谈‘安天下’呢?”
“况且,自从加入黑水台以来,这些年我实在亏欠她们良多。如今我只想带着妻女择一地隐居,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
陈子涉默然,曹咎的选择无关对错,只是他最真实的心理诉求。
陈子涉想,若自己也有家室、有儿女,也会希望他们离这些方士间的是是非非远些,免得枉送了性命。
推己及人,陈子涉真的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曹咎颇为歉然地取出黑水令:“我于黑水台极盛之时加入,如今黑水台没落不足一年,我却要退出……,如此行径,实非大丈夫所为。”
“二位,我羞于面对昔日同僚,更没脸亲自向贺良大人请辞。请二位将我的黑水令带上,交还黑水台。”
“曹咎谢过二位,就此拜别。”
姚玉珩接过曹咎的黑水令,几欲相劝,可开口却说:“曹大哥,你不必自责。”
“当初台首及诸位部主遇害,黑水台被迫转入江湖,躲避赵高迫害时,阴主就曾下令。有想退出黑水台的密探,随时可以离开。”
“阴主有令在先,不论是其他同僚还是贺大哥,都不会苛责于你。”
“况且,你的选择本就没有错。”
曹咎勉强笑道:“多谢宽慰,既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樊哙还想再劝曹咎同去芒砀山,却被陈子涉拽住:“我答应过你们,他可没有,他还有妻女,且让他去吧。”
“况且如你所说,二天子被树神算计,对于树神被杀一事定也不会再做追究,我有同你们回去复命便也够了。”
樊哙虽不情愿,却也不想驳了陈子涉的面子,只得看着曹咎带妻女离去。
曹咎一手拉着曹张氏,一手牵着曹环。
他有些不敢看妻子,低着头闷闷道:“良人,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太窝囊了。”
曹张氏拉着他的手紧了紧:“姚姑娘说了,让你不要多想。”
“在蕲县做狱掾也好,在黑水台做密探也好,亦或者找个地方耕地种菜,平凡一生也好。你都是我的夫君。”
“我早就说过,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我只会一直跟着你、陪着你。”
曹环也仰着脑袋道:“是啊爹爹,你才不窝囊呢,你是大英雄!”
曹咎苦笑:“爹爹实在称不得英雄二字。”
曹环:“不听不听,爹爹在我心里就是英雄。当然……”
曹环侧头瞥了一眼曹咎走路时,那灵巧扭动的胯骨:“要是能再多些男子气概就更好了。”
曹咎:“……”
曹咎一家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陈子涉看向姚玉珩:“玉珩,你呢,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姚玉珩:“我原先手里的任务已经移交给了旁的同僚。若说别的任务,也就是把你手里的那批东西交给台内的大人们。”
陈子涉知道,姚玉珩指的是他从何游候手里夺来的大批财物。
黑水台想要发展,甚至东山再起,离不开大量的钱财。
姚玉珩又道:“只不过这几日贺大哥似乎格外忙碌,其他几位大人也都不知在谋划些什么,我一时半刻联系不上。”
“我暂先跟着你吧,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解决你身上的诅咒,再不济也要压制住它。”
“枯荣之狐能借助这诅咒寻找到你的位置,若不能压制,那邪祟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又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就凶多吉少了。”
陈子涉心中感动:“那就辛苦你了。”
“非辛苦,实命苦也。”姚玉珩摇头叹气:“走了走了。”
言毕,一行四人带着阿梁,向芒砀山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