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秦七月的大脑,让她有些恍惚,她还活着?
秦七月手往下摸去,试图找到疼痛的根源,不是她的肺,那个位置是……胃?
秦七月挣扎着睁开双眼,天还没亮,房间里很是昏沉,她等眼睛适应了现在的光线,才真正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破败的屋子了,这个房间里除了她现在躺着的这张床榻还算个完整的物件,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是归乡途中遇到了断桥,大巴车掉进了河里,因此溺毙。
没想到醒来却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秦七月感到这副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的肠胃疯狂地嘶吼着,仿佛她再不去找点吃的这具身体就要马上罢工。
秦七月撑着床沿起身,扶着墙绕了这个小屋子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几个蘑菇。
她捧着那几个救命的蘑菇走出房间,发现这座屋子是古结构的是正房,她从小在农村长大,一瞬间就知道了厨房肯定在外面。
秦七月小心绕过那些残缺不堪的桌椅,推开房门,打量了一下便往右边走去。
她推开右边这间房的房门,沾了一手的灰,秦七月都开始怀疑这户人家有没有柴火可以让她烤几个蘑菇吃了。
秦七月走进去,在灶台边挂着一个篮子,里面不仅有好几盒火柴,还有全新的炭和质量不错的木头,各种助燃物也是应有尽有,和她预想的拮据窘迫完全不同。
秦七月赶忙拿出块木头放进灶台,配上干草,很快火苗就升腾了起来。
她把蘑菇用筷子串好,伸进火堆中。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疯狂刺激着秦七月的味蕾,滋滋的声音挑动着她的理智。
又多等了片刻,看到蘑菇已经有些焦了,秦七月才把它取出,只是稍微晾了一会儿,吹了几下,秦七月就立刻把蘑菇放入了自己的嘴中。
比起烫,烤蘑菇的鲜美多汁极大地满足了她的味蕾,胃中因为有了油水和热量也暂时没有那么难受了。
等享用完蘑菇串,秦七月才感觉活了过来,虽然还是很饿,但起码有了一丝力气。
她走到水缸边,缸中的水也是满的。
秦七月照了下水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具身体骨瘦嶙峋,面颊凹陷,皮下无肉,活脱脱地像具套着人皮的白骨。
这是多久没有吃饭了?
一声怨叹在秦七月大脑中炸开,大量酸苦的记忆涌上来,她看到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这是一个秦七月不知道的时代,名曰启朝。
现在是启朝永明三十二年,天子终日沉迷丹药,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到宦官与外戚手中,朋党之争日盛,各路诸侯并起,朝堂连年征兵镇压叛乱,恰逢蝗灾大旱,饥荒四起,百姓苦不堪言。
秦七月穿越的这具身体主人名叫七娘,是苏州宁安县平阳村秦家的一个寡妇,她是秦家的童养媳,自幼无父无母在秦家长大,她的公公和丈夫都在前些年被征兵而去,早已战死,家中只剩了她和年迈的婆婆。
若只是如此,凭着家中的几亩地,七娘和婆婆都是勤恳的庄稼人,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可偏偏遇上荒年,家家户户都都没有收成,镇上的人家都要紧衣缩食,更别提他们这些靠天吃饭的农户了。
七娘与婆婆省吃俭用,家中能拿去变卖的东西都已经没了,娘俩一天都只吃一餐,却还是没能挺过去。昨日七娘默默地去把水缸填满,又是备好了新柴,把家中最后一口吃食给了婆婆,安慰婆婆早早歇息,夜深之时便饿死了过去。
这才让秦七月穿了过来。
秦七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她走出灶房,看着将亮的的天空,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婆婆,我一定会让大家都吃饱饭的!”
在她说完此话后那阵酸楚的感觉渐渐地从心头消散。
秦七月擦去眼角的泪水,现在她得先去田里考察一下,才能知道平阳村的土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外面还有没有能够找到的食物,不能瞎琢磨。
这不出门不要紧,一出门秦七月便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平阳村几乎已经是凋零了,她接连路过好几户人家的屋子都已经是空空如也,布满了蛛网。
好不容易见到有人声的屋子,里面的大娘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连忙进屋关上了窗户,那眼神像是秦七月随时会冲进去抢他们的粮食一样。
秦七月便不再打量,收回视线,随着记忆直接到了秦家的田里。
她蹲下去仔细查看着土壤的情况,嗯……墒情不足,土壤板结,所以才根本没法种植农作物。
要说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只需要有机肥和用大型农机具进行几次深松整地就好了。
但关键是现在平阳村的村民饭都吃不上了,一则没有钱去养猪养鸡的弄来有机肥,二来也没有力气去整地。
“哇——”一声啼哭打断了秦七月的思绪,她起身回过头,是两位抱着孩子的妇人。
看着面黄肌瘦的妇人和她们怀中啼哭不止的小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七月脑中涌起,如果平阳村已经要走上易子而食的绝路了,那根本等不到她把土壤治好,播种育苗了。
秦七月走上前,按着记忆对左手边的妇人说道:“林姨,你们这是?”
原本还在小声啜泣的妇人看到秦七月走过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行露出了笑容:“没事,这和你徐婶遇到了说两句话。”
“哇呜——娘!娘不要我了!”林姨怀中的小雨嚎啕大哭起来,说出来的话让林姨和一旁的徐婶面色都更加难看。
而徐婶怀中的春娃却一直很安静,秦七月看着孩子泛红的面孔,不安地伸出手往她额头上贴了下,果然是发了烧。
徐婶见状,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一点,脸上的愧疚更深,她低垂着脑袋,哽咽道:“七娘啊,我……我这是真没法了啊!春娃她早晚也要病死啊!”
秦七月看着泪流不止的林姨和面如死灰的徐婶,心中感到一阵悲寂,而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