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秦七月刚走上去,就见主殿之中白祁拿了本兵书在对白褚念个不停。
“你听懂了?”白祁期待着问道。
白褚眨眨眼,还是板着张脸:“字都懂了,连在一起不知何意。”
白祁想发火,但看着白褚真诚的模样他又愣住了,因为他也没怎么懂,这些中原的兵书实是太难。
“意思是善于防守的,会隐蔽自己的兵力如同深藏于地底,使敌人无形可窥;善于进攻的,展开自己的兵力将如同神兵天降。所以才能自保而全胜。用兵作战无非攻守,白家主这是有要打仗的想法了?”
秦七月说着走上前去,向白祁微微作揖。
白祁一见秦七月喜不自胜:“秦姑娘你可算来了!白鹏那小子可有好生招待?秦姑娘不知,我白家上下都是群武夫,实在不知礼节,若是他们轻慢了姑娘,我替他们道个歉。”
秦七月倒也不觉得被怠慢,白家人还挺有趣的:“家主客气了,我本就是山野村民,不需要什么礼节。”
“姑娘谦虚了,你连这兵法都懂,怎么会是山野村民呢?”白祁邀秦七月落座,把兵书放到了一旁。
白褚看着他俩你来我往,暗暗学习,原来读书人要这么说话。
“呃……”白祁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七月姑娘既然住到我白家来了,我便想问问你到底要做些什么?虽说我在三位家主面前力保你,但这心里也没什么主意。”
秦七月咳嗽一声道:“我要做什么得看白家主告诉我多少事需要做了。”
白祁不解,却听秦七月继续说道:“虽说宋文长已将南月数百年的历程与风俗都告知于我,但对南月我仍是知之甚少,还望家主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白祁点头,这么说他便明白了。
“白褚,去把我的舆图拿来。”
白褚起身去了后殿,没一会儿功夫就拿着卷半人高的舆图回来了。
白祁接过舆图,把殿中的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将舆图放在上面,平摊开来。
“我南月东起俞林,西至布江,北临灵山,南接瀚海,除国都外共计十六城,四家各守四城。
“因有迷雾林沼阻碍,国都定在此处,与启朝施洲相邻。
“而临启朝的会川,司雅二城由我白家所守,泸州的孟知州我也打过几次照面。”
秦七月走过去,随着白祁的话将整个南月的城防尽收眼底。
南月十六城,会川,司雅,易庆,六合四城分别临大启与北夏,都属白家管辖。
云阴,天江,羽北,幽昌四城在青家;成侯,燕阳,乐林,宣平属朱家;数历,吉安,凌南,求如则为玄家管理。
“白家主,南月十六城可有所缺?”只看城池图秦七月看不出来南月百姓们都有什么需求。
白祁眉头微皱,神色有些怪异:“姑娘这话问的……姑娘可知为什么启朝自诩天朝上国,而无论是北夏还是我南月都只是偏安一隅的‘蛮野之民’吗?”
秦七月恍然大悟,她确实是问错了。
大启地大物博,有二十八州府,各种行业制度都是完善的,只是因为时局作乱,才会民不聊生。
她无论是在平阳村还是在宁安县,都只需要考虑怎样让百姓们日子好过起来,开办各种工厂也是为了增加生产力,赚得更多银两,让百姓们吃得饱饭。
但南月的百姓一直过着最为“质朴”的生活,他们的工作都由七堂安排,南月的铺子也都是四家所设,日常所需都是以物易物。
南月虽说是“国”,但却没有国家的基本形式。
这种情况下,她不应该问南月百姓缺什么,而该问问自己可以给南月带来什么。
秦七月轻笑:“在下明白了,多谢白家主指点。”
白祁摸了下胡须:“姑娘言重了,算不上指点,只是你们大启有句话说‘仓禀实而知礼节’,我只是觉得若是懂一些道理,也许我们就不会被大祭司蒙骗这么多年了吧……”
如果当初他知道那不过是幻觉,他的女儿就不会……
他又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白褚,你接下来就跟着秦姑娘好好学,下个月我再考考你这兵书,答不上来你就挨打!”
白祁把那本兵书甩给白褚,让秦七月颇有种他在把自家不念书的小孩儿托付给自己的错觉。
“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七月作揖告辞,白褚见状,站起来学着也行了一礼,只是看着有些粗鲁。
白祁看着两人离去,想了想,也许他该买套茶具,听说启朝人聊天都是要喝茶的,他抽空让人去泸州带几套回来。
……
“小褚,你几岁了?”秦七月特意走得慢了点,让白褚跟上她,而不是跟在她身后。
南月的男子都没有字号,白凤凰有时也不习惯喊宋延与宋衡的字,直接叫他们大名。
宋延与宋衡脾气好,加上入乡随俗,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秦七月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徐长庚没有说过他的字呢?
“十九。”白褚冷冷开口,惜字如金。
秦七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赞叹道:“你这么年轻就成为白藏楼的少楼主了,很厉害啊!”
白褚点头:“是的,我很强。”
秦七月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须臾,她莞尔道:“听说白溪长老没输过,你和她打过吗?”
白褚的冰块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情绪,他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打过,她轻功胜我,我内力胜她,我打不到她,她近不了我身,不胜不负。”
秦七月颔首,若有机会,她到真想见见这位【不败】白溪了,轻功很强,不知道和她之前在米店见过的那个黑衣人比起来如何。
“白溪长老平时都在何处?”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出了白藏楼,梅花桩上消失的弟子们又已经开始对练了。
白褚往东北边看了眼:“神行堂,她是堂主。”
“姐姐,你们要去哪儿?”后面传来秦平的声音,她拉着陈小江本来是打算把白家上下逛一遍,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了秦七月和之前来白水阁报信的男人。
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白褚?
秦七月一见到秦平和陈小江,就笑着揉了把他们的小脸:“去神行堂见一位武艺高强的长老,你们要来吗?”
秦平一听到武艺高强这四个字,双眼发光,连忙点头。
要知道七月帮那群小崽子和他们学了几个月功夫后,都快赶上他们了,叔叔每天都很忙,也不能时常指点他们,沈姐姐和神行堂的人混熟后倒是学了很多新功夫。
秦平也早就想学点新东西,不然怎么当帮主!
“小褚带路吧,我们去神行堂拜访一下溪长老。”
白褚点头,走在了前面。
不到半刻钟,四人就到了神行堂门口。
因为整个白家可以说是朴实无华,没有那么多亭台楼阁供他们观赏,穿过几道拱门长廊就到了,一点也不费脚力。
“嘶——”
秦七月还没进去,便看到好几个神行堂的弟子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脸上还都有伤。
“你别喊,溪长老说了怕疼就滚,被她听到就完了。”
“溪长老怎么这次下手这么狠,之前新人来也不这样啊?”
“再过两日就是无月之时了,说不定是溪长老最后一次指点我们了……”
交谈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几个弟子都不可避免地有些伤感,慢慢地走远了。
秦七月带着秦平和陈小江跟着白褚走进去,就看到后院内白溪一拳打在了石头上,那颗巨石似乎裂了道痕。
白溪刚把几个新来的弟子揍了出去,只觉得不是滋味。
她走之后,神行堂也不知道谁能撑起来,一个二个都这么弱。
白褚那小子倒还可以,不过他是少楼主,估计接不了神行堂。
唉!
她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刚刚还念着的白褚带着三个她没见过的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