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心脏如此之大的张金发，也从秦朗淡然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后怕。
异界局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单位。
而从张大海言语中的疲惫来看，想必他这几天的休息加在一起都凑不上一轮时钟。
万幸的是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后的富贵也是肉眼可见的手到擒来。
可张金发分明想的是另一回事。
他亲眼目睹了云平与沈风所有的策划与商议，而在云平的长袖善舞之下，临峰城里的事好像都没有多么大的压力。
可若是没有云平呢？
是否张大海会因为误判了局势自己去得罪那神秘的国运。
张金发想不到，也不敢想。
至于张大海所追求的富贵...
张金发能理解自己父亲的想法，他也才四十多岁，自然想拼一拼。
听起来好像也是收益颇丰，奈何若是真比起来。
云平只是提出了几个想法，甚至都没有自己出力，就直接拿了那巨大生意的四分。
张金发固然是对云平没有丝毫的怨念，他也清楚这是云平应该所得的东西。
可他终究还是有些为张大海感觉到有些不值。
平平安安地过活有什么不好。
“你代表不了你爸的。”
云平的声音打破了张金发的思索。
他温和地看向张金发，目光却仿佛能看透张金发的所有想法：“你是不是想着，自己现在也未来可期，一定能给家里更好的生活，他没有必要去犯这个险，对不对？”
“你甚至可能有些埋怨我，或者埋怨你秦老师，把你爸送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然后我们在旁边坐享渔利。”
张金发努了半天嘴唇，最后才低声开了口：“您说的对。”
云平的语气同样温和：“但你问过你爸吗？”
“他想不想过那种平平安安的，以自己儿子为荣的日子？”
张金发茫然地看向张大海，想不出任何答案。
云平翘起二郎腿：“你是个好小子，你有担当有思想也有能力，你自认为能承担起一切的责任，无论是作为你父母的儿子，还是学校的大师兄。”
“但你从来没问过别人。”
张金发刚要开口，云平却挥了挥手，示意他等自己说完：“大崽，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绝对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并驾齐驱地走着。”
“因果也是一样的，绝对不是有了这个因果就不会有另一个因果。”
“你觉得你行了，你爸就应该好好养老过一辈子沾他儿子的光。”
“你怎么就不相信你爸其实也有自己的机缘呢？”
张金发面露沉思：“您的意思是？”
云平的笑容终于掩盖不住：“很显然，你爸靠搏命的方式为自己挣到了一份大机缘。”
“若只是一份在临峰城工厂的领导工作，那也最多是富，谈不上贵。”
云平伸出手，灵气在半空中显露而出，化为一张庞大的网，节点们互相连结又彼此独立。
围观的人们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与各种熟悉的地名人名，而自己又连结着许多从未想过的因果节点。
青春版的大因果，已经被云平堪透了所有。
奈何这还没完，云平依旧释放着灵气，类似的因果大网重新浮现，可这一次的青春版大因果好像更小一些，即使核心的节点依旧是筑基期聚灵果，可里面的节点却分明少了许多。
人们细细观瞧，终于发现少了张大海与永宁城里的许多事情。
“大道三千，每个人入道的方式都不相同。”
云平看着两张因果大网语气里满是感慨：“有人以灵气入道，有人以仙缘入道，也有人以能吃入道，更有的人会以设计入道，以烹饪入道，三千只是代言，能入道的方法又怎么能数得过来。”
“张大海入道的方式，其实从很早就有了端倪。”
云平一挥手，两张因果大网逐渐融合，重合的地点逐渐冒起了光泽，而无法重合之处则与其他节点拥有了重新的连结。
可张大海的部分却尤其令人瞩目，那并不算小的节点逐渐收缩，好像退出着因果之中，却让观看的人隐隐有种感觉，他总与各处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又是一股灵气自云平指尖涌出，它缓缓飘进被孤立的张大海节点中，将其壮大几分。
“着！”
云平低声吐气，代表着张大海的节点瞬间明亮无比，直接映亮了那因果大网之上更多的东西。
那是几乎无法用肉眼探查的单薄连接。
“身在局中，置身事外，荣华富贵，孑然一身，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哪都有他的身影，哪里都寻不到他，有他没有用处，没他却也不行。”
云平嘿嘿一笑：“这就是张大海的仙缘，我给它取了个诨号：慢半拍。”
“慢半拍？”
秦朗咀嚼着云平的话，没忍住抚掌而笑：“有意思，有意思啊。”
“校长，到底啥意思啊！？”
张金发却没有秦朗反应那么快，不由得开口问道。
云平手指一挥，散掉面前所有的灵气：“你不觉得你爸的经历很有意思吗？”
“从一开始的洗髓成仙开始，你爸的朋友甚至他们的夫人们都成为了修士，只有他没有。”
“但他也没什么羡慕与嫉妒，由衷地祝福着他们，此乃大心性。”
“而后这些人都有了新的营生，甚至你母亲都去了成仙中心，只有你父亲没有，他也没有恶言，只是心里多少有些着急。”
“明明是人之本性，却也能够克制，此乃大肚量。”
“随后，入了异界，费劲巴拉得做任务，提心吊胆得等消息，却被告知任务以另一种方式完成，里面好像没有他，可若细想一下呢？”
云平眉目带笑：“若不是来的人是张大海，若不是张金发是我大徒弟，我想必调整的速度也不会那么快，筑基期聚灵果的事办得也不会如此妥当，如此漂亮。”
“这里面也许没有张大海的事，可张大海这个人只要存在，他就会产生些许的影响。”
“因果之道玄妙至极，能波动百分之一已然是大造化，可张大海虽不沾因果，却也有影响，此乃大功德。”
“大心性，大肚量，大功德汇在一起，便可称为大机缘。”
说到这云平也没忍住，低下头笑了出声：“傻人有傻福，可傻人并不傻，逢凶且化吉，但凶险又不够，看起来慢半拍，实际上该有的全都有，可叹，可叹啊！”
五色囊一闪，氤氲着几分难言道韵的筑基期聚灵果终于现世。
云平手指一挥，那硕大的棕黄色果实便落在了灵田之中。
秧苗瞬间破土而出，随之便是暴雨般果实落地的声响。
天地间的灵气凝为滞涩，却不影响人的呼吸，一声难言的封印仿佛被破开一般，云平甚至能感受到自灵田内传来的狂喜。
微风拂过，草木又生，仙缘露依旧浇在洗脸盆中。
一切回归原样，只是这校园内的灵气多了些变化，即使肉眼看起来与之前一般无二。
只有云平能感觉到，那压抑在自己头顶的无形滞楛已然消失不见，现在他可以随时突破到那更高一层的筑基期。
窃钩者为贼当诛，盗气运者羽化登仙。
“赵金凤！”
云平心情大好。
“在！”
赵金凤高声回答。
“去炒三份无限孢子，为师我今天心里豁亮。”
他伸出手掌：“五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