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点点头,唉,不管了,还是继续拯救蚂蚁吧!回头看着娘,她才想起个要命的事,她二十多了,咋能和爹娘睡哩!
“娘,俺不要和你们睡,俺要自己睡”
“你自己睡,也要有地方哩!咱家可没多余的炕,俺和你说”刘女士咬断手里的线,理了理孟福禄的衣服,接着缝补起来。
“那俺也不要,俺和小弟挤挤吧!”桃花看了一圈,眼神锁定她弟,小不点,没事儿,屁都不懂哩!
孟喜年立刻说“桃花,你都七岁了哩!不能和俺们睡!”
孟好年一听,也对,姐姐都大了。可不能和他们男娃子睡,于是毫不犹豫的说,
“俺不要和你睡,俺是男娃子哩!”
桃花立刻接着说,“以前俺也带着你睡,你咋不说哩!”
孟好年毫不示弱的说,
“俺那时候不懂,还是个小娃子。再说了,那时候姐姐还小哩!村长爷爷都说了,男女七岁不同炕,姐姐都要八岁了,咋能和俺们睡哩!”
行吧,桃花默了,气乐了。真是白疼他了,这白眼劲儿。曲着食指,向着这颗卤蛋,用力,敲了上去。
“娘,不管,俺不要睡你们中间,大哥,二哥,三弟容不下俺,俺就去睡俺的炕,反正不要和你们睡!”桃花倔强的表示,她是小娃子!就要强求。
刘女士可不管着她,一脚踢在她的大腚上,颇为无奈的说着,
“那你自己去和你爹说,让你爹给你修屋顶!不然,你老老实实和俺们睡。”
桃花一听,也不计较被娘落了面子,乐呵呵的亲了她娘一口,提着脚,对着三兄弟,哼了一声,愉快的走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刘女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真是越发像个孩子了哩!”说完,笑了。
桃花哆哆嗦嗦的,身体紧紧贴着泥巴墙,手掌扶着泥巴,飞快的掠过去了去。没到门口哩!就扯开大嘴直唤爹。
孟福禄此刻已经收拾好了那颗哇凉哇凉的心,在刘女士的一番亲亲中,收拾好了破碎的心,正在乖巧的编簸箕哩。闻言就是一乐,这闺女,咋咋呼呼的,越发的大胆了,咋这么像男娃哩了!真敞亮啊,不愧是他孟老三的种!
“啥事啊,闺女!咋咋呼呼的,家雀儿落窝了?”
桃花翻了翻白眼,接着说,
“再是麻雀也是您的小雀儿,爹,俺不要挤在你和娘的炕上睡哩!俺睡觉不老实,压着弟弟妹妹就不好了哩!”
谢谢,孟福禄不傻,他也没聋,刚刚隔壁发生的事儿,他都听到了。这闺女,还懂得用巧劲儿了,他有心逗逗她,于是说,
“闺女儿,这大雨下的哗哗的,爹这老胳膊老腿的……再说了,爹娘亲香你哩!”
说完,就这么拿那双牛眼看着他闺女,心里满心期待她闺女心疼他,软软糯糯的说,爹,那就不修了,你歇着。
谁知道幻想还没结束哩!他闺女就悠悠的开口了,
“唉,看来,俺真的是捡来的,俺爹都不给俺炕睡了哩!算了算了,俺还是去睡院子吧!唉”说罢,一脸委屈的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心里数着,一…二…
“回来…说啥哩!爹这就给你修去,但是炕都湿了,今儿个,怕是睡不成哩!”
孟福禄故意说着,牛眼里有些许暗爽!哼,这娘俩,一个两个的,都学会拿眼泪对付他了!
“没事儿,爹,不还有一大半炕没湿嘛!俺睡那头就成,不挑”桃花不管他爹的黑脸,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再说了,她都二十多了,还和爹娘睡一炕,那多拉胯,她又不是啥都不知道的小崽子!也不管脸面了,上去拉着胳膊就是一阵摇晃,一脸的讨好
“爹,咱这就走吧,穿上蓑衣啥的!早干早歇着!爹这么累,早点做完,孩儿还能给你捶捶背捶捶腰啥的!”
“你以为哩!这工程可大了,这爹一个人可干不动,得去请你大伯和隔壁万叔一起帮忙才成哩!这大雨的天儿,浇多了雨,可得生病哩!”
孟福禄被摇的没法子,也享受够了闺女的亲近,这才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木屑,这才对他闺女说道。
“爹,那要不算了吧!爬上爬下的,太不安全了哩!”桃花打了退堂鼓,唉!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孟福禄当了亲爹,使唤起来,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如今要去麻烦陌生人,她心里就不怎么愿意了,她这个人,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
再说了,兴师动众的,还是算了吧!大不了,体验一把父爱吧!想到爹的呼噜声,她真是……大不了就当拉大锯的睡了一晚吧!
“哟,咋了这是,还打退堂鼓了这是?放心,爹这就给你安排上,得对得起俺家这颗小白菜哩!”
孟福禄看他闺女一脸难为的样子,心软了软,这孩子自小就不折腾,这好不容易求个东西,也不是多难的事儿!他得允了,不过是欠些人情的事儿,他背着,闺女操心啥?待会儿,让媳妇做顿好吃的照顾照顾就是了。
于是摸了摸桃花的头,穿了蓑衣,把闺女抱到他媳妇屋里,迎着雨,向隔壁万家去了。
“娘,爹,真是个好爹哩!”桃花看着他爹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有所触动的对她娘说。
“嗯,娘知道哩!来吧,和兄弟们一起搓绳子吧,娘,晚些时候给你们再做一双草鞋!”
刘女士表示,男人是个好的,她知道了。别一副要淌狗尿的样子,没出息!娘们唧唧的,怪丢人的!
完全忘记了,桃花是个母的!还是个七岁的小女娃,容易感动是正常的!非常正常的!
再说了,她自家刚才不也是哭的歪歪的!
桃花无语了,转身爬上炕,就这手,搓起来绳子,力气小,搓不好,勉强能用就行,管他哩!她娘做的鞋也是难看,烂绳配烂鞋,绝配哩!嘿嘿!
不一会儿,孟福禄就敲响了万家的院门,见有人出来,雨大,隔的远,看不清,他也不管是谁,张嘴就问,万贵兄弟在家没有,见那人摇了摇头。他拧了拧眉,转身朝着他大哥家走了。
天地间,模糊一片,只有那如线的雨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泥土湿润,沙石翻滚,孟福禄低着头,任凭那些雨水遮挡他的视线,他走的小心翼翼,并不防滑的草鞋包裹着他冻僵的脚趾,泥水湿了他的裤脚,阵阵寒意涌上心头,他不得不拿出双手企图保持平衡,又因为风吹的紧,不一会儿又将双手插入衣袖里,抱着,揣紧了双臂,越发佝偻着,哆哆嗦嗦的迎着风雨去了。
孟福禄想着,去了大哥家,还得去请一趟崔兄弟哩!人多力量大,不然,这茅草怕是盖不起来,还得再和大哥借一借草,他家剩的那点儿,怕是不够哩!
遂,又想到大嫂那嘴脸,他不由苦了脸!害!大嫂是个抠搜的,如若大哥在家,那想来也没啥哩!
看了雨,也觉得安心,这大雨天,不在家在哪里哩?过了雨,他多多背些还了便是!他也不占人家便宜!
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大哥家。他站在篱笆墙外,大声叫了大哥,见他大哥在家,不由松了口气。
“大哥,俺家妮儿的屋顶漏了哩!这才来向你借些茅草回去,给她搭搭哩!”
孟福寿暗暗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多说一句会死啊?
“回吧,俺待会一起给你送来”
“干啥哩!又来借东借西的!这大冷的天,修啥屋顶哩!”李金花暗暗啐了一口,这大冷天!他男人冻着了,可咋整!
孟福寿,瞪了她一眼。见她不再说话了,这才转过头。朝着他三弟,摆了摆手。
“你等着,俺换些衣服就随你去!”
“唉,谢谢大哥哩!俺这就招呼崔兄弟去!”
孟福禄也不多说,转身拢了拢蓑衣,朝着山脚下就去了。心说,果然是大哥哩!他撅腚放个屁,都知道啥味儿!
崔丰收家住在山脚,得翻过一个坡才到,此时,他正缩在炕上为他爹捂脚。他爹舒服的直哼哼。这嘴里却不饶他,
“前儿个,那姑娘,大屁股,大胸的,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你为啥不要哩!你以为你是潘安哩!啥啥都不要!”崔老爹吹鼻子瞪眼的,恨不得给这不孝子一鞋板子,让他尽挑三拣四。他家啥家底啊!还轮得到他挑别人哩!
“爹,那那是个姑娘,那是个寡妇,还是个不讲究的寡妇!”崔丰收时刻关注着他爹,准备他一拿鞋子,他就跑。
“真的?就算是个寡妇,也轮不到你嫌弃人家,好歹去见见!你倒好,老子在那儿等你一晌午,你居然在炕上躺着!咋不躺死你个懒货!啊!”
说罢,崔老爹气不打一处来,那天热的,汗哗哗的!他一个老头子只差撅在那家屋子外头,这龟孙子居然躺炕上就这么睡了。
“爹,消消气,消消气,俺不是告诉你,俺不去,俺不去,你非要去守着哩嘛”崔丰收鞋都来不及穿,一大步跳下床。躲闪着他爹的臭鞋。
“爹,别扔了,有人来了”崔丰收赶紧穿起鞋子,戴上蓑帽,踏出了门。
“孟大哥,这是咋地了?”崔丰收一脸的惊讶,咋滴?这是当了回娃儿,耍泥巴哩?
“唉,在你家那坡上摔了一下哩!别说了,咱兄弟今儿个是请你去给你侄女盖屋顶的,咋样,得空不?”
孟福禄甩着手上的泥巴,下意识的揉着大腚,疼死了哩!得让娃她娘,帮忙揉揉了哩!
“行啊,那必须空啊,爹,俺去帮孟大哥家盖屋顶哩!”
崔丰收扭头对他爹说着,在隔壁房间拿了蓑衣,两兄弟就这么步入了雨中。
“小弟,你这钟意的到底是个啥姑娘啊!”
“咱也说不清哩!反正肯定不是前儿那寡妇!”
“说的也是,寡妇那有大姑娘好哩!你家庄稼咋样了哩?”
“还成吧,三哥,看你瘦了不老少哩!这最近,苦着哩?”
“唉,还不那样,抽个空,咱哥俩喝一杯?”
“行啊!那……”
两兄弟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雨实在大了,这才闭了嘴,扬家赶去。
待他们到的时候,万家也过来,万延年跟着他爹,也过来帮忙。一堆人坐在了灶房里,因为没个堂屋。只能委屈一下了,他大哥还在和万贵说着屋子的修整。
见他一身泥巴,眉头皱了一下,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仔细些,这样都能摔?让他赶紧去换换衣服,就开始盖吧!他摇了摇头,表示等会儿也会脏了湿了,就不换了。他大哥也不再管他。一行人这才开始商量如何盖。
“桃花那屋顶的竹子看起来也被雨蛀了哩!黑了些,还生了些白花!”孟福禄说着,搓了搓手,挨着灶塘更近了些。
“三哥,那咱给娃子顺便换些竹子哩!”
崔丰收问着孟福禄,见他冷,便让开了一些,示意他过来一点,哄哄身子,暖一暖。
“俺看不行哩!这雨忒大哩!可别为了补个洞,这身体过了病,再传个家娃子,这可不成哩!”
孟福寿,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地里的庄稼也得去顾顾,舒舒水,通一通,不然得淹死哩!
“大哥说的也是,福禄兄弟,俺家还有些搭篱笆的竹子,都是直溜的,过去扛了,给咱娃子搭上去再说吧!这大雨的,可不能掀了屋顶,底下的家伙儿可遭不住这雨淋哩!”
万贵看了看大家,这才建议着开口说道,几根竹子的事哩!不得啥事儿。
“唉,俺也是这么想的,俺家也有些竹子哩!就是麻烦各位兄弟搭把手,给凿个洞,俺拉上去搭在那横梁上就是哩!”
孟福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话,娃子的屋重要,哥几个的身体也重要,都是家里的汉子哩,倒下可不行哩!
“成吧,俺看这一背篓茅草也不够哩!老三,你家还有些稻草吗,一起拿来,俺们这就开始编茅片哩!”
孟福禄一边说,一边拿出背篓里的棕榈叶和树藤子。拿过万贵丢过来的盆子,顺手接了点雨水,就这么放在了地上。
“这灶房实在小,咱哥几个搭把手,去三小子的屋里吧!”
孟福禄又拿了一捆稻草上来,手里拿着谢麻绳。手里拎着东西,直接向外走。
几人也不多话,这个拿一点,那个拿一点,就去了三个男娃子的房间。
“上炕上,别耽搁俺们大人干活哩!喜年,去拿几个凳子,给你几个大伯叔叔坐哩”
孟福禄放下东西,片刻不得闲的拿着锄头和撮箕出去挖黏土了。
剩下的三个人,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马扎也不做,蹲在地方就干起了活,孟福寿和万贵负责制作茅片,他们俩先拿了两根稍微细一点的四条子,两头留个衩,就在此处用绳子和树藤都捆了一遍。
然后接过崔丰收打湿三分之一的茅草杆子,将湿了的那处,塞在了两根竹竿里,然后从那湿的地方,弯过来,行成里面短一些,外面长的毛草,这时候用树藤把这两节茅草扎起来。
这样一片茅片就完成了,如此反复,便扎成了一面墙,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制成了稻草,这稻草其实不是制作屋顶的最佳选项,但聊胜于无。
万延年送来了他家的另外一套蓑衣,就在这里留着没走了,帮着孟家三兄弟和粘土,加了些切碎的不那么长的的稻草几个小娃子用脚踩的不亦乐乎。
桃花娘因为怀孕了,不方便一个人和一堆外男在一处,便呆在了她的屋里。
桃花因为还小,所以也和哥哥在一起,但因为是女子的原因(宫寒之类的)人又瘦又小,干瘪的的一小坨,她爹他不许她瞎掺和。
看了一会儿后,她觉得无趣,一帮脚丫子,还有味儿,简直没有一点美感可言。
便决定去灶房,给亲爱的爹,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原谅她的无理要求,冲着宠她的这份劲儿!她无论如何也得惜福哩!
趁着娃子们在帮忙,几个大人端了两个楼梯,搭在了屋顶旁边,因为下雨湿滑的原因,不得不用锄头在楼梯的角那里刨出两个坑,这才固定住了它。但还是害怕出什么事,这不只能有个人在下面搀扶着。
孟家两个大男人爬上楼梯,慢慢的往下撤搭在茅草上的木头,因为重,拉了好一会儿也也没弄好,孟福禄提议他们两人直接一个推一个拉,让它直接滑到地上,下面的人搭把手,让木头靠着泥墙站着,一会儿也方便拉上来。
就这么冒着大雨,不一会儿就落下了三四根木头,这是为了不被风吹跑了,而放上去的。
孟福禄和他大哥这才观察起了屋顶的状况,发现桃花的屋顶烂的主要是人字形的顶端的一面,那里烂了几根竹子,茅草也没了,一大面墙都是些洞洞。
确定了坏的地方,四个人,两两配合,不一会儿就把上头的烂竹竿扯了,换上了新的。一人扯着一点茅草,一人用带有树杈的木棍在下面往上用力,顶着雨,也看不清送到哪了。
只知道用力儿,万贵不时眨眨眼,雨打的生疼,他不得不尽量眯起了眼。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没法把茅草举上去,孟福禄腰疼的厉害,喘了几口粗气。死死拉着茅草,对面两人一看,不行啊。
匆匆下了楼梯,一人爬到了楼梯的半中,两人在下面用力顶,四人这才把需要用的草拉上去,来不及歇气,孟福禄又开始了把茅草甩过他崔兄弟那头,他大哥累了,让他俩换了换。
崔丰收也用带有烧了弯钩的竹子,勾住茅草,使劲往自己这边扯,直到全部盖在了上头,两人才松了口气,这不会儿,桃花的屋里,就湿了不少。
再摔下去,划不着哩,几人端来刚和好的黏土,用了几片叶子垫在竹篮里,用树叉子把它顶上去,然后在楼梯上的人,接了过去,把它甩过去敷在茅草上,这么几个来回,不一会儿就敷完了。
然后桃花爹丢了一大块青苔草皮严严实实的盖住那黏土的地方,然后用木板给它压实了。
因为下雨,就放了点泥巴在烂的最厉害的地方。因为下雨,泥巴糊上去,也得冲下来,所以其他地方的泥也没补补,只能拿着老泥去堵,因为自己生了地皮,泥巴被紧紧包裹着,所以也不会被冲下来。
几个大男人这才收了手,一个个的抖成了筛子,嘴巴泛白,顾不得多说,拿了梯子就走,然后趁着雨中雨就洗了洗手,洗了洗脚,然后一窝蜂的奔去了灶房,冷的哩!
孟家唯一取暖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家里的炕能烧着的就是孟家三子的屋里,所以每到冬天,一家子都挤到他们三屋里睡觉。其他几人的炕,就是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