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渊随即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故意掩盖自己的心虚,“对,慕容二娘果真是聪慧,看来我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慕容玉楼却浅浅笑道,“殿下还真是好算计,我还真低看你了。”
亓官渊笑容未减,眼神中竟也犯出了些真情来,“如今重新认识我,那你可否应了我来我府上帮我的忙?”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你看我像是贪图荣华之人吗?”
“那是为了什么?”亓官渊问道,“难道是为了他?你和他有仇,那就更该来帮我,不是吗?”
慕容玉楼自然知道他口中‘他’是谁,她只是冷哼一声,“你只需知道,我们如今的目的暂时相同,我劝你一句,莫要惹了我,否则,今日那韩世林的下场,你可看清了?”
面对慕容玉楼突如其来的杀气,亓官渊明显还没准备好,随即他耸耸肩,讪笑一声,“只是句玩笑话,本王说过要等你三年,那必定是要等你三年的,这三年里,你大可以好好考虑。”
说着,他便直接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整理好思绪之后,慕容玉楼也下了马车,这里是司马府门前巷尾的一个街角,隐秘且十分的安全,从这里走到慕容府的角门,也只需几十步,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慕容玉楼才走到角门处,便被拦住了,拦住她的是慕容玉瑶身边的那个费嬷嬷。“二娘,我们翁主有请。”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今日出门定然没有看什么黄历,不然被请一次还不够,竟还要让她被请第二次。
“替我转告你们翁主,我如今衣衫被风沙吹皱了,想要回去换一件,可好?”慕容玉楼还是平日里那般和蔼的表情,但内心里她已经怒到了极点,她怕她忍不住,二话没说便将眼前的这个费嬷嬷给一匕首结束了,她如今正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哪知费嬷嬷竟又一次将慕容玉楼拦在了门外,“二娘,您可要听仔细了,是翁主请您过去!您如此推脱是想对长公主殿下不敬呢还是想对陛下不敬?”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费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了,小女倒是想问问,衣衫不整去见贵人,是否也是大不敬?”
费嬷嬷一愣,慕容玉楼又道,“既然是翁主来请我,大可禀报祖母知道,又为何要在这角门处拦着我?费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翁主指令,你是想存心破坏翁主贤良的名声吗?”
费嬷嬷这才醒悟过来,随后道,“二娘还真是长了一张伶俐的嘴,若不是府中寻不到,我能在这里替翁主等你吗?”
慕容玉楼又笑了起来,“我今日出门,可是禀告过祖母的,怎么嬷嬷不知道?这就奇怪了,我可是正正经经从大门走出去的,这满府上下的,可都知道!若不是路上遇到些歹徒弄得一身狼狈,为了免得祖母担心,我才不会走这个角门!”
慕容玉楼又道,“若是费嬷嬷存心要污了翁主的名声,我虽不是家里管事的,但在这里等樊姨的时间还是有的,费嬷嬷要不要喝杯茶?我让翠玉回我院子里给您取一杯?”
“你!”费嬷嬷被堵得有些语塞,她随即道,“好!二娘,那你就等着长公主的旨意来请你吧!”
慕容玉楼朝她福了福身,“那小女就在此处恭候了。”
送走费嬷嬷,翠玉笑道,“算她倒霉,赶上娘子不开心的时候!”
慕容玉楼却是微微蹙眉,“她怎知我会此时此刻从角门回府?今日我出门可是谁都没有告诉的。”
翠玉也有些奇怪,“是啊,婢子吩咐过的,若是有人来寻娘子,一律说娘子在休息,不见人的。可她好像什么都不知似的,方才娘子说整个府里的人都知晓,她竟没有反驳。”
“她是直接在这里等的,定是咱们院子里出了什么人了。”慕容玉楼冷笑一声,“回去吧,若是她真的有事,大可光明正大寻我,而如今竟是走这样的路来寻,恐怕她的目的根本不单纯!”
谁料,慕容玉楼才回浅云居不到三日,便听到念红的传唤,说是为了让慕容玉瑶离开京都走得体面,皇帝专门给她盖一座院子,而这些日子,院子刚刚建成,慕容玉瑶想要慕容玉楼前去做客。
翠玉看着念红离去的背影,担忧得对慕容玉楼道,“还真是不出娘子所料,四娘果然是要想办法让娘子去她那里,她定然是不安什么好心!”
慕容玉楼却是饶有兴致道,“说是请我去,又没同我说是何时去,你慌什么呢?”她顿了顿,“既然咱们院子里出了什么脏东西,那不如先将这脏东西扫出去便好了。”
翠玉一笑,随后道,“娘子英明,婢子这就去让谷霜过来。”
次日一早,眼光明媚,慕容玉楼便让众人在院子里晒起了书籍。
要说书,慕容玉楼院子里的书可是堪比慕容德伯的蘅芜雅间,才进府时,她便去求问慕容德伯给她添置书籍,慕容德伯只说女孩儿家莫要读太多的书,只懂得琴棋书画便好。
是故那时候,慕容玉楼才去阳馨苑同桑氏说了几句,桑氏才便命人重新给她置办了一些,后来她自己又给自己添置了一些,如今也赶上蘅芜雅间了。
可惜有些书,年代实在太过久远,再加上经过了一整个冬季的阴潮,早已经发霉了。
慕容玉楼十分心疼得走到那些书籍的面前,抚摸着其中一本道,“这本《晚头录》我可是寻了好些时候才得到的,今日竟发霉了,还真是让人心疼!”
一旁几个帮忙的小侍婢宽慰着,“娘子莫要伤心了,书没了,咱们可以再去买一本啊。”
慕容玉楼却呵斥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前朝孤本!是哪里都能买得到吗?”随即拂袖而去。
小侍婢缩了缩头,“婢子多嘴了。”
翠玉走到她面前,宽慰着,“你莫要伤心,娘子只不过看着爱书毁了心情不好,你且忍忍吧。”
小侍婢随即点点头。
正当翠玉晒着书籍的时候,一本封面蓝色的书籍竟从那一堆书里掉了出来,翠玉连忙捡了起来,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上面写这两个字,“简尚”。小侍婢大约也学过几个字,指着上面的字道,“什么问?翠玉姐姐,这本书是要问谁?”
翠玉一笑,这满院子上下,只有她一人待在娘子身边世间最长,娘子也教她学过几个字,若是这堆侍婢里学问最高的,恐怕也只有翠玉莫属了。
翠玉伸出手来点了点那侍婢的脑门,道,“这不是问,这是尚,连在一起,叫做简尚。咦?”翠玉一愣,“这好像不是今朝的书。”
她连忙将书收好放进自己的胸口,“你们听着,方才你们看到了什么,半个字都不许提!否则别怪我将她发卖了!”
侍婢们从没看到过如此生气的翠玉,连忙低下头来认错,其中有一个侍婢和翠玉十分的要好,她笑着上前,“翠玉姐姐莫要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得了,咱们也不过是好奇罢了,谁都不会提的。”
翠玉看了她一眼,随即道,“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发现有人乱嚼舌根,我定要重重处置的!”
“妹妹们都知道了。”她笑笑。
翠玉才走,那问字的奴婢便悄悄地问那个与翠玉十分要好的荷香,“荷香姐姐,那个‘简尚’是什么?为何翠玉姐姐会如此紧张?”
荷香连忙将她的嘴堵住,“莫要议论了,传出去可是死罪!”
“为何?”奴婢堆里又起了一个声音。
荷香随即轻叹一声,“这第二个字,是咱们当今天子的名讳!而这简本是进谏,我听闻似乎是前朝的谏臣们对当今皇上的进谏,皇上一怒之下,将那些谏臣都杀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有些慌了,有人言,“那娘子为何还要留下这本书?”
“兴许是府里买书的人不小心买错了吧,看那书的成色,想来娘子还从未翻过呢。”荷香随即竟警告众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走漏风声,这可是死罪,可是要祸及咱们浅云居上下的!”
“知道了。”众人七嘴八舌。
夜,月光如水,夜风若有似无得打在浅云居院门口的青石板上,荡漾起点点如冷玉般的凉。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院门的角落里悄悄走出来,今夜上半夜谷霜不当值,守门的侍婢又闹肚子,所以,竟也是畅通。
角落里,翠玉轻声对一旁的慕容玉楼道,“娘子,不截住她吗?万一她……”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你不觉得人赃并获才有意思吗?只要分清谁是人谁是鬼,后面的戏才能有东西唱!”
翠玉虽不懂,但看慕容玉楼此时的模样,心中的疑惑也暂时压了下去,只说了一句“诺”。
慕容玉楼随即朝她一笑,暗夜中仿佛开了一朵牡丹花,“回去吧,让谷霜注意她的行动便可,知己知彼方有机会战胜,以后你便会明白的。明日你还要像平日里那样对她,可知道?”
“婢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