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楼忽而问道,“钱神医口口声声说我有孕,钱神医是京都负有盛名的医者,那定然是能看得出,我这孕是几个月的了。”
钱神医傲娇得微微抬起下巴,“那是自然,看娘子的样子,大约是两个月有余了!”
“钱神医确定吗?”慕容玉楼问道。
“自然是确定的!”钱神医肯定。
慕容玉楼冷笑着,强忍着高烧道,“众所周知,两个月之前,祖母病重,我日日侍奉在侧,又岂能与他人苟且,再者我尚未来葵水,又岂能怀孕?”
余氏却道,“老郡君病重你侍奉在侧的确是没错,既如此,神医你再瞧瞧,要是最后落得个误诊,那便真的是罪过了。”
钱神医疑惑,随即上前再探了探脉搏,立刻起身,“回夫人,贵府娘子的脉搏,确定是喜脉无虞!”
“是啊!”另一个医者肯定道,“老朽也看过如此多的病人,决计是不会看错的。”
此时,一个侍婢竟一不小心出了声,余氏扭头问道,“你这不懂事的婢子,在此时出声,是想要作死吗!”
那小侍婢哭着道,“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婢子是想起了些事情罢了……”说道这儿,她故意顿住,“没有!婢子什么都没想起来!婢子什么都没想起来!”
“说!你到底想起什么了!”余氏身边的孙嬷嬷一手将她拖了进来,将她压倒在地上。
余氏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二娘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吗!”
“是,婢子正是。”那侍婢哭着连连磕头,“夫人饶命,老郡君饶命啊!主子们饶命啊!”
余氏一脸为难得看着地上的这个侍婢,又看了一眼桑氏,“母亲,不知此事该如何?”
桑氏本想不了了之,但奈何姚夫人在场,她不将此事一口带过,不然她也不知道最终会被传成什么样。
她眼中放着怒火,却不得不耐下心来问道,“说!到底想起了何事!”
那婢子连连叩头,哭着道,“娘子每个月都会出门一趟,其他的,婢子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玉楼冷冷得看着这个名唤绿儿的侍婢,还以为是个沉稳的,终于竟还是没忍住露出了马脚。
桑氏扭过头来看向躺在床上的慕容玉楼,“二娘,你出门做什么?”
慕容玉楼解释道,“祖母,孩儿听闻京都有一个书斋,名曰晴川书铺,里头的书籍都是稀有古籍,按日祖母病重,孩儿在祖母身边抚琴,祖母说喜欢,孩儿便想着去寻一寻有没有更好的琴谱,这晴川书铺每月会新进一些书籍,是故孩儿每月都去。”
她说着指着屋内被摆放的慢慢的书架道,“祖母,您瞧,那些便是我每月去买的琴谱和书籍,扉页有时间字样,大可拿去查证!至于我在晴川书铺干了什么,也自有书铺掌柜作证!”
说着,她便缓缓起身,“我相信,祖母定是信我的!”
“这位娘子的意思是说,某的医术是骗术?”钱医者听慕容玉楼这番话,心中竟不是个滋味,直接扬起头来极为气恼。
余氏听罢,随即跪倒在地,像是在请罪,“钱神医是儿媳去请的,若是真诊出个长短,儿媳也不能说些什么,若是钱神医真的有什么得罪了二娘和母亲,还请母亲一并将儿媳治罪吧。”
一旁的姚夫人连忙上前想要去扶余氏,但看了一眼身边的桑氏,竟也还是放下了手,只是言语上宽慰,“余夫人,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何要跪下呢,老郡君明察秋毫,自然不会看错的。”
余氏却好像是充耳不闻,抬首看着桑氏。
慕容玉楼却道,“如此败坏门声的事情,孩儿不会去做!”
余氏冷冷一笑,她才不管这一切的真假与否,即便这是一场误会,她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姚夫人可是京都最有名的大嘴巴,若是经由她的嘴传出去,那么故事便会有好些个版本,唯一不变的便是这些故事里的主角,都是她慕容玉楼。
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要让慕容玉楼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家中的另外一个,不过是个附带的牺牲品罢了,她身上已经没有蛊虫了,这些药也不过是好些年前她在齐国公府中给自己准备的,如今一次性被这两人分光了,其一,消除了当年怀孕欺骗慕容德伯的证据,其二,还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利益,一举两得。
正在她得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樊氏的声音,她的声音十分焦急,但却饱含着激动,“老郡君,妾身有要紧事求见!”
桑氏面上极为不悦,但碍于姚夫人在场,她还是要和颜悦色些,不单单是因为姚夫人的这张嘴,更是因为姚夫人是柳将军的夫人,如今柳将军可是慕容德伯身边最忠心的助力,桑氏必须要好生招待她。
桑氏被念红扶着走出了屋子,却见樊氏正带着一个人站在院中等候着桑氏的传唤。
桑氏定睛一看,樊氏身后的那人极为眼熟,几息之后,她才笑颜全开,“原来是雪神医!”
樊氏道,“老郡君,妾身听闻二娘病了,便到处去寻雪神医,竟真让妾身寻到了。”
雪神医随即从樊氏身后走上前来,朝桑氏作揖,“老郡君,别来无恙啊,老朽不在,老郡君身体可硬朗否?”
桑氏连忙拄着拐杖走到了雪神医的面前,方若是见到了以为老友,“神医不在,我哪里还会硬朗啊!”
随即桑氏朝樊氏不悦道,“你是个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这般到处莽撞!”
樊氏一听,连忙跪倒在地,“老郡君恕罪,老郡君恕罪!”
“我只不过是苛责你几句,又不是要要了你的命!”桑氏满脸疑惑。
樊氏只是跪着,解释道,“老郡君,妾身并未曾怀孕。”
“什么?”桑氏道,“京都的十几个医者都来给你诊过脉了,都说是有两个月的身孕,怎地你跟我说没怀上?”
樊氏道,“老郡君,妾身并非怀孕,而是中毒啊!”
桑氏眉头紧锁,看向一旁的雪神医,而此时,姚夫人插上了一嘴,“没有身孕?中毒?这不是和贵府二娘的症状十分相似吗?这还真是稀奇了,这世间竟还有让人怀有身孕的毒,我今日还真是大开了眼界了。”
余氏一件樊氏来了,也不慌,只是脸上有些微怒,“樊姬,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哪般?人人都知晓我们慕容府人丁不旺,你如今竟用这种方式来欺骗我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本来樊氏过来是直接想要指责余氏,还没说出口,竟被余氏如此一搬弄,倒是将整个事件弄了个颠倒,樊氏一听竟有些慌了,“老郡君,妾身哪里敢这般作为,妾身本来处理家务事管得好好的,为何还要骗你们呢?妾身膝下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妾身也心满意足了,况且妾身为了慕容家的血脉,还给郎主准备了美人,竟没想到还没送出手,自己便诊出了怀孕。”
樊氏膝行至桑氏脚下,“老郡君,妾身实在没有这个必要,老郡君,您想想,妾身怀了身孕,最大受益者是谁!”
“樊姬,你这是在暗指是我令你怀孕的?”余氏随即竟哭了起来,“我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是有责任有义务照顾慕容家的子嗣,你怀了身孕,我自然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多年了,为了细心仔细照顾四娘和三郎,我从未正式掌过家权,如今家权意外落在了我的手里,你却觉得我是别有用心,樊氏,你这是何居心?”
姚夫人竟是讶异,“余夫人是主母,竟是多年未曾掌权?老郡君,莫怪我多嘴,这事儿在京都也是闻所未闻啊。”
余氏暗自冷笑一声,对,她就是要让桑氏下不来台,将家权牢牢握在她自己手中。
“余氏多年无所出,家中无嫡子,难道有资格吗?”桑氏冷冷得回应着姚夫人,听她的语气,像是已经怒到了极点。
樊氏随即哭着道,“老郡君,妾身确系中了毒,这一切雪神医可以作证!”
雪神医随即捋了捋胡子,清了清嗓子,“回老郡君,樊夫人的确是中了毒,老朽听闻天山有一种绒草,每十年结一个果子,有一回,一个采莲户上山打算采些雪莲,意外采了这种果子,他妻贪食,吃了下去,随即第二日便有了怀孕的征兆,医者们都说是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后来,过了许久,那夫人还是两个月身孕,采莲户以为夫人腹中怀了怪胎,便休了她。”
“那后来呢?”姚夫人问道。
雪神医道,“后来,那位夫人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跳崖自尽了。”
姚夫人皱眉,“那这果子便无解了?”
“不。”雪神医道,“经过那位夫人之后,当地一位医者便觉得愧对那位夫人,便下定决心寻求真相,才寻到了这种果子,还将其取名为鬼子果,而解它之毒,便是吃下雪莲的莲心一瓣。”
“雪莲也是十年才能形成的灵物啊!”姚夫人感叹道,“如今临时去寻,怕是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