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黛瓦,碧水红花,春色满园,如梦如幻,一个女子身着绯色披风来回在荷塘踱步,夕阳浅浅落下,而她却似乎并不想要走的意思。
忽而一个身着灰衣的女仆跑了过来,她热泪盈眶,紧紧握着那女子的双手,“娘子,奴婢终于找到你了。”
那被唤作娘子的女子缓缓将帽子放了下来,薄如蝉翼的面纱被她摘了下来,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映衬之下竟显得格外的惊艳,尤其是那双浅茶色的双眼,一深一浅涟漪,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要勾了去。
慕容玉楼如今已经及笄了,当日院子里的那个包裹,里头不过是普通的一颗狗头,尔斯热只是失踪,并没有死,而那块黑玉,她曾今在离放身上看过,在围杀她的凶手身上也看过。
离放也亲口承认过,他来自炎国,所以她若是要寻尔斯热,若是要替谷霜报仇,那么必定是要来这皇宫!
但炎国皇宫森严,并不是想进便能进的,所以她一直在等机会,直到宫中陛下一直喜爱的柳良人有孕,她才能借皇帝为柳良人寻医官之名进得宫来。
她深知她与尔斯热有缘,前生她自己的孩子在她面前活活惨死,而如今,她实在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娘子,你突然失踪半月,奴婢寻遍了整个花都,娘子您要进宫为何不同奴婢说一声?”说到此处,桃红竟是哽咽了起来,“奴婢心中的恨远远在娘子之上,奴婢比娘子更想要报仇。”
慕容玉楼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这一切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深知桃红只不过是替她背了锅而已,若是寻不到那幕后真凶,那天涯海角,她再躲得远远地,也同样还是会被人追杀,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我让你寻的东西,你可寻到了?”桃红之所以不知道慕容玉楼进宫,是因为替她寻找人皮面具的材料,当年花朝雪在她面前做过这么多次的人皮面具,她早就心灵神会,如今她什么都能掩盖过去,唯独她这双引人注目的眼睛。
所以她需要用特殊的东西,将她那浅茶色抹去。
桃红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其中还有一瓶小药水。
“娘子,二郎就在花都,我们为何不去寻他?”那日太子巡街,她们正好在酒楼中,远远看见马上的那个少年,正是当年的慕容闵,如今的太子殿下。
慕容玉楼轻轻摇头,“慕容闵如今自己都水深火热,若是我们去,恐怕他更难以立足。”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椒房殿的方向,那是历代炎国皇后住的地方,如今炎国皇帝懦弱疯癫,炎国的大权全都掌握在那个女人的手中。
皇后得势,皇后的母族齐氏更是猖狂,朝野上下早就没了他花家人的地位,慕容闵说是太子巡街,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而离放是皇后的人,如此说来,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
慕容玉楼冷冷一笑,浑身上下散发出别样的冷意,她看向桃红,轻声问道,“桃红,准备好了吗?”
桃红也是抱着同样的笑容,“自然,娘子如何说,奴婢便如何做!”
嫣然殿中,一个女子正对着铜镜默默看着自己的容颜,那是一张极为美丽的容颜,沉鱼落雁也不为过。
突然,她感到一阵疼痛,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朝门外喊道,“梨花,快叫医官过来!”
梨花得了命,连忙抛下手中的物什,直接往慕容玉楼的屋子跑去,慕容玉楼刚刚放下手中的那瓶小药水,“娘娘怎么了?”
梨花却满是忧虑,“娘娘不知怎么了,医官你快去看看吧。”
慕容玉楼随即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往柳良人的寝殿而去。
当她赶到时,那柳良人竟已经躺在了地上,脸色竟是有些发青。
慕容玉楼连忙上前观其状况,面色竟有些发青,“中毒。”
“什么?”梨花忽而大叫了起来,“医官,良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命,你一定要救啊!”
慕容玉楼却是轻笑一声,“救自然是会救的,只是还要良人配合才行。”
说完,她掏出银针,在柳良人的几处要穴扎了下去。
天色已晚,慕容玉楼守在柳良人的身边观察着,忽而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声音,“寡人的茵茵啊!寡人的茵茵!茵茵啊,茵茵!”
慕容玉楼嘴角一勾,来了。
花朝帝王,炎国第二十任皇帝,花禹。
花禹连拉带拽得拉了好些太医从外头院子里跑进来,他身形倒是没有多高,下腹凸起,倒真是像是一个年近中年的样子。
花禹满脸泪痕得跑到柳良人的榻边,哭着道,“茵茵,寡人来迟了,是寡人不好,皇后硬是要留寡人在行宫,寡人刚回来便听你病了,是寡人不好!”
柳良人缓缓睁开眼皮,目光有些浑浊,待到看清面前人时,瞬间梨花带雨,柔情似水,“陛下,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腹中的孩儿。”
花禹怒极,指着在一旁的慕容玉楼骂道,“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侍候主子的?主子受了磨难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来人!替寡人将这几个没用的奴婢拖出去斩了!”
“慢着。”柳良人道,“陛下,若不是这木医官,妾身恐怕早就无力回天了!”
花禹愣住,“医官?”
“陛下难道忘了,木医官可是您写榜文招来给妾身安胎的。”柳良人虚弱地道。
花禹忽而意识到自己错了,但身为九五之尊他怎么可能认错,不过表面上的态度却是温和了许多,“原来是木医官,寡人政务繁忙,一时之间未能想起来。”
随即他转向身后的几个太医,“快!给良人瞧瞧!”
太医们争先恐后地拿出布巾放在柳良人的腕上,细细地切起了脉,半晌后,便有人道,“娘娘体弱,应该多加修养才是。”
“是啊,臣下也觉得娘娘脉络有虚,应当好好修养才是。”
这些都是花禹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听他们这般说,花禹也道,“茵茵,太医们所言,你可都听明白了?以后可莫要再劳累了。”
突然,站在一旁的梨花忽而跪倒在花禹的面前,“陛下,我们娘娘虽说平日里要操持事物,但想着腹中怀有龙种,从来不敢过渡劳累,就如同今日,我们娘娘只不过对着铜镜梳妆,却无缘无故晕了过去,奴婢想……奴婢想……”
“你想什么?”花禹问道。
梨花面上忽而留下了滚滚泪水,“平日里娘娘的饮食都是有奴婢精心照料的,可医官却说娘娘中毒了,如今太医们都在场,应该也知晓娘娘的病体到底是为何,陛下,还请陛下替我家娘娘做主啊!”
说罢,她竟是泣不成声。
柳良人见她如此,连忙起身轻声呵斥道,“贱蹄子,莫要多事,若是再敢说一句,我便要将你发卖去奴隶场!”
“就算娘娘发卖奴婢,为了奴婢护住的忠心,今日奴婢也顾不得其他的了,”随即她起身,走到柳良人的梳妆台前,拿出了一叠胭脂复又跪倒在花禹的面前。
她将手中的胭脂双手呈上,“陛下,今日太医们都在场,奴婢恳请陛下验一验这胭脂!”
“你这奴婢是想说,这胭脂里,有东西?”花禹不解道。
说着,便有太医将梨花手中的胭脂接了过去,慕容玉楼在一旁道,“陛下,这里头夹杂这一种叫夹竹桃的药粉,淡淡一点便可致命。”
话音才落,那位验药的太医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应该算是所有太医里最为正直的一个,一想到这小小的东西竟差点害了柳良人一尸两命,竟是气得连胡子都快翘起来了,“陛下,木医官说的没错,这里面确实是夹竹桃粉!”
另外一个太医也点头,“陛下,这确实是啊!”
慕容玉楼顿了顿,双眉紧皱,“却不知谁,竟是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柳良人的胭脂里下此毒手,这可是谋害皇嗣大逆不道的事。”
此言一出,除了慕容玉楼和床榻上的柳良人,其余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在这宫里,谁不知道,人人都可能会有身孕,就皇后没有。
唯一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去还是她的嫡亲姐姐所生,而她,所承恩露最多,竟是光打雷不下雨,再加上近年来她的权利越来越大,若说是她害的,恐怕没有人会不信。
“陛下。”柳良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朝花禹勉强笑道,“陛下,是妾身不小心,这不关任何人什么事,皇后姐姐待妾身很好,其他的姐妹……”
她顿了顿,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打转,霎时间,她那眸子灵动中带着氤氲,更是显得极为楚楚可怜,“其他的姐妹平日里也会来探望,妾身有陛下隆恩眷顾,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的。”
花禹思及此,竟是大怒,“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
“陛下,我们娘娘平日里待人最是和善,只不过如今怀有身孕,与宫里各位娘娘疏远了些,她们就背地里说娘娘恃宠而骄。”梨花极为委屈地在一旁哭诉着。
“梨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