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好像被捏住了命脉,林曜有一种失控的慌张。
他抬起手,指尖掐入对方紧实的手臂,想要翻身反抗。偏偏对方力气极大,又钳制着下巴,不敢轻举妄动。
“放......”
发音依然是含糊不清,但从完全失语变成了勉强出声,也算是一种进步。
“叫我名字。”谢星忱不听他的,只是微微低着头,有耐心得要命,“谢,星,然后呢?”
林曜眼尾挑起看着他,挣扎不得,喉结滚了又滚。
好一会儿后,终于艰难挤出最后一个字。
“.....忱.....”
“嗯,听到了,很棒。”谢星忱唇角微弯,感到愉悦。
什么话都说不出,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一种非常特别的爽感。
谢星忱视线落在林曜那双充满水汽的眼睛,看他眉心紧皱,低声道:“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还好意思问出口。
你没有在欺负我吗?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愉悦。
林曜嘴唇动了动,说不了话那就不说,张嘴恶狠狠地毫不犹豫咬下去。
如果知道是以这么丢脸的方式练习发声,他死都不会让谢星忱来帮忙检查。
谢星忱嘶了一声,指尖微疼,心口也麻。
手指在他唇上蹭了几下,才收回,语气却不容置疑:“就算咬我也要坚持试,看来这个办法有用,每天找时间陪你练习几次。”
林曜:“..........”
歪门邪道,冠冕堂皇,屡教不改,反复挑衅。
没关系,揍一顿就好。
等到对方刚直起身,刚拉开一点距离,林曜抬手就抓着他的手臂反剪,膝盖一顶,把人抵在门上。
格斗满分的选手,拥有着上好的锁定技,轻易让人无法动弹。
“真生气了?”谢星忱转过头,从镜子里看他的表情,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有一点点逗你的成分,但最多只占了百分之一,主要还是想帮你。”
“滚。”这个字倒是干净利落。
“行,能顺利又多挤出来一个字,医学奇迹。”谢星忱姿势别扭,倒是没反抗,只是说,“曜曜,手疼。”
林曜不听,面无表情用力钳制。
之前来来回回恶劣得不行,这人就是欠的。
谢星忱没想跟他打架,但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开始复盘道歉:“下次我轻一点,是我太粗鲁了,是我不对。”
林曜轻嗤,不理。
谢星忱动之以情:“一晚上没睡,困。”
林曜钳制的力道稍微松了一分。
谢星忱再接再厉:“这样,你报复回来,就松开我好吗?”
林曜偏了下头:“嗯?”
“你也把手指压我嘴里,我们一报还一报,你也可以嘲笑我。”谢星忱知道他是觉得丢人,提议道。
林曜思考了两秒钟,合理。
他换做左手捆住对方的两只手腕,膝盖弯曲抵住,右手曲起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学着方才他对自己恶劣的动作反击。
只是刚伸进去,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要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好怪。
不对劲,被他带偏了。
“不。”
“要。”
谢星忱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到底是不还是要?”
林曜懒得跟他玩这种无聊游戏,心说算了,想要撤退抽离,恍惚间感觉有柔软的触感碰了上来。
过了两秒钟,林曜才反应过来。
谢星忱,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
太奇怪了,明明只是碰到了一下,心脏莫名其妙也跟着酥麻起来,诡异得要命。
天杀的果然不能跟变态比下限,林曜想要把手抽回,却被对方张口咬住。
谢星忱含糊不清道:“不是想打击报复吗?”
林曜摇头,不了不了。
膝盖往上一顶,用力一击就算是打击报复结束,然后利落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洗手完手出去经过的时候,忍无可忍,又往他小腿踹了一脚。
本来林曜平时就话少,现在基本上出不了声,房间里就更显得安静。一张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躺在旁边那把简陋的座椅里看着军事政治教材。
太卷了,这种时候还不忘期中考试的复习。
谢星忱很轻地啧了声,回忆起方才见到裴一忠时林曜的失神,低头给成叔发去信息。
【xxc】:能帮我查一下裴一忠的来历吗?
【xxc】:以及最近十年出入首都的记录
很快,对方发送过来一大段履历背景,以及通行记录,最近三年只出现过一次,再上次,已经追溯到八年前。
【你怎么不睡觉?】
林曜见他在旁边眉头紧锁,在备忘录上打字推过去。
谢星忱把方才查到的资料直接递过去,解释说:“我刚看你脸色不对,稍微找人查了查,但没查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
然而,林曜看到那一大堆信息的时候,视线定格在八年前他出现的时间,瞳孔紧缩。
是实验室大火的那天。
实在是太巧。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又是为了什么而去。
林曜骤然变得苍白,嘴唇微颤,却理不清思绪,是实验室背后的操纵者?还是那场大火的纵火者?
“那个时候你见过他,但不记得了,是吗?”谢星忱缓声开口,“林曜,我猜,你的创伤应激也跟八年前有关。”
林曜轻轻地点了下头。
但他没法跟对方解释,那样漫长的痛苦的过去,是难以提及的耻辱。
谢星忱观察他的表情,宽慰说:“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但如果你想彻底走出来,你需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林曜抬眼,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钟的时间,像是在犹豫,艰难要做某个非常痛苦的决定。
谢星忱也没催,就耐心地等。
他看对方唇色发白,弯腰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一袋水果糖。
原本是打算当志愿者的时候去哄战后受到惊吓的小朋友,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吃糖吗?吃了会开心点。”
谢星忱剥开一颗,递给他,缓和气氛道,“今天我们就拿着这袋糖去哄别的小朋友,不过,先哄面前这个不开心的。”
林曜低头,含过掌心里的那颗糖,嘎嘣嘎嘣咬碎,一股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的确带来了短暂的愉悦。
原来哄人可以喂糖,他在心里默默记下。
然后在谢星忱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在手机上敲下了几个字,递到面前。
确定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人,于是主动暴露了自己的不堪和把柄。
“相.....相.....信......”林曜艰难出声,“你。”
谢星忱垂眸,终于看到林曜一直死守的秘密。
IAAL,cG01。
前者像是某个组织机构的缩写,后者像是他的实验编号。
林曜指了指那个编号,又指了指自己:“我。”
谢星忱猛然反应过来,cG,children group,儿童组,零幺,林曜。
以前只知道他无父无母,没想到连名字都是取自于代号。
不需要细讲,也能想象到一个孩子被打上编号,能被拿来做什么怎样残忍且痛苦的实验。
“你一直在这里长大吗?林曜。”谢星忱艰难开口。
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又骤然松开,疼得喘不上气。
“你.......”谢星忱觉得自己才变成了那个失语的人,他之前几年的时间一直找人试图找出林曜的父母,都无疾而终,万万没想到,是最残忍的一种。
林曜看到他的眼圈骤然变得通红,眼底起了一层血丝,整个人变得躁郁不安。
这让林曜有些无措。
想象过各种谢星忱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有这一种。
是心疼自己吗。
他不想看到谢星忱也跟着不开心。
想哄他。
于是抓过那袋糖果,挑选了一颗拨开,犹豫了一秒,抬手塞进他的嘴巴里。
“吃。”林曜抬手挡住他的眼睛,艰难出声,“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