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怎么数十年如一日的变态。”
谢星忱靠在椅背上,姿态特松散,听着熟悉的语气,感觉麻木了许久的知觉终于在缓慢恢复。
终于活得像个人了,前面几年跟行尸走肉似的。
他变得愉悦起来,也更放松了些:“不,更变态了。你不知道吗?人在一个地儿憋久了都会出现一些非常难以启齿的想法。”
“什么?”林曜顺嘴就问。
然后感觉到对方停顿了一秒,他立刻开口打断:“好了,别说,当我没问。”
谢星忱盯着他通红的耳垂:“我还没说话,你慌什么?”
林曜:“.......”
他从这微妙的间隙里感觉到了,谢星忱脑子里那些变态的想法肯定上不得台面。
林曜笃定:“肯定很龌龊。”
“说来听听,什么叫龌龊?”谢星忱语气懒懒。
林曜滚了滚喉咙,之前被这人带坏了一点,很容易就飘到满脑子垃圾黄色上:“不说了,挂了。”
“几年都没说过话,博言都贡献了自己的手机,你说这两句话就要挂?”谢星忱恨不得让这视频二十四小时开着,洗澡睡觉也不关。
林曜听着宿舍外的动静,人来人往,很警惕:“一会儿贺离回来了。”
“我们又没干什么,他回来又怎么了?你当着他的面不能给我打电话么?”谢星忱问。
林曜轻扯了下唇:“没干什么还用别人的手机,打个视频这么偷偷摸摸,你自己觉得这逻辑通么?”
挺聪明,一点都没被绕进去。
谢星忱盯着他,还是想问,你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我吗?
问不出口。
他亏欠林曜太多,冒失跑来,见面已经是奢侈,怎么能贪心到祈盼连情感都要原封不动的保存。
距离上一回通讯器里002的暗号,又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他不知道林曜怎么想。
不过今天的牵手没拒绝,视频也没拒绝。
至少,不讨厌吧,大不了重新再追回来。
林曜看他陷入沉默,问:“又在琢磨什么鬼东西?”
“我在想一会儿聚餐的时候,我应该坐哪儿。”谢星忱想了下长桌的方位,“肯定不能坐你旁边,对面行么?”
林曜太阳穴突突直跳,简直觉得谢星忱跟疯了似的。
明明之前几年都特别冷静,冷静到他都一度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自然而然就淡了,这次却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拼命靠过来。
“是不是不太合适。”
“只是坐在对面而已,又不说话,不合适吗?”谢星忱退而求其次,“那斜对面。”
林曜心软:“好。”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钟,好像以前也挺少这么开着视频聊天,谢星忱怕对方误会,解释说:“其实之前.....我也想过弄个新的号,像这样给你打打电话,但我怕忍不住想去见你。”
看到了脸,听到了声音,会让思念疯长。
就像现在,发了信息想说话,视频过后想拥抱,人的欲望无穷,只会得寸进尺。
林曜嗯了声:“知道,没有怪你。”
他也想过用别人的手机联系对方,他周围跟谢星忱有交集的人很多,联盟长的手伸得再远,也不可能监听所有人的通讯记录。
但就是那样,不敢。
情绪暴露多了就收不回去,再联系不上对方的时候会变得更难捱,不如直接断了念想。
“曜曜,快结束了。”谢星忱低声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别把自己逼太紧。”林曜不善言辞,“我....我也没有很急。”
谢星忱想到早上过来的时候,林曜旁边站着的人,语气淡淡:“我急,你跟段铮现在很熟?”
再不赶紧弄完,墙角都要被人挖走了。
“还行,他在日曜。”
他们俩聊天本就东一句西一句,林曜问什么答什么,“你走之后,就是他跟我1V1格斗了,以前人是不太行,这两年性格好了很多。”
谢星忱哦了声,阴阳怪气开始翻陈年旧账:“性格好,把我们俩关厕所差点干起来。”
林曜:“.........”
林曜察觉到了他微妙的不悦。
想了想,试图解释:“就是很单纯的队友关系,他能力不错,也为当初的事道了歉,所以我就没计较。”
谢星忱以前觉得,林曜心软,所以能原谅很多事。
但现在,他不喜欢这样的心软,却又无法干预。
毕竟,当初也是因为林曜的心软,才没有因为那份报告对自己和谢家过多的苛责,选择了让自己来处理。
谢星忱面无表情剖析出背后的真相:“所以这几年,你和段铮,你们一直走得很近。”
林曜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他在吃醋,撇清关系:“普通队友,谈不上近。”
“我跟我的队友,一个宿舍,朝夕相处,出任务的时候也一块儿,你们难道不一样?”谢星忱挑眉。
“我是omega,不会跟除了....除了贺离和你之外的Alpha睡一个房间。”林曜干巴巴道,“你在生气吗?”
“我在气我自己。”谢星忱低头咬了根烟,声音很闷,“本来应该是我陪着你的,现在一个普通队友,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我长。”
他原以为见面就可以平复掉所有的不愉快,现在才感觉到分开带来后遗症的钝痛,是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创伤。
林曜知道他钻牛角尖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哄。
事实上,他们就是空缺彼此无法填补的四年,这是他们无法避免要去面对的痛苦。
“谢星忱。”林曜叫他的名字。
对方只是懒懒应了声,提不起什么兴致。
“我要怎样才能哄你高兴?”林曜在情感上很迟钝,当初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他就说过,他需要人教,“你告诉我,我不懂。”
谢星忱摇了摇头,很淡地吐了口烟:“你不用哄我,是我做的不好。”
林曜更闷了。
现在谢老师罢工,他连个引导的人都没,无从下手。
偏偏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低声道:“贺离回来了,我先挂。”
“好,晚点见。”谢星忱挂断前说。
“曜哥,给,你要的所有教官信息,我挨个跑了一圈打招呼。”贺离气喘吁吁进来,拿着其中一页纸当风扇扇风,“累死我了,你不是不爱社交么,要这个干什么?”
“看看同僚。”林曜看着表格旁边,黑色签字笔言简意赅写下所有人粗略的性格特征,不得不佩服贺离这两年的成长,“搜集资料好快,很厉害。”
贺离笑嘻嘻道:“那当然,我可是新闻部警犬。”
也不知道当警犬有什么可骄傲。
林曜笑了下,低头把那堆教官的资料快速过了遍,揣测谁有可能是谢恒之派来的眼线。
他找新生的概率很低,要能轻易监视他们又能服从上级命令而不外泄,只可能是从各个军部调来的教官。
加上他们,一共十位,晚上聚餐的时候再去探探底。
“你刚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博言吗?”林曜现在急需军师,毕竟那边还有个吃醋精得哄。
贺离狐疑地看了他几秒钟,偏头道:“在外面走廊.....抽烟,你要找他?”
林曜嗯了声,起身道:“你在意吗?”
“我在意啥啊。”贺离一头雾水,“我觉得这次见面,你们几个都很怪,尤其是你,你现在看起来非常心虚。”
林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应该并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吧。”
“有一种背着我要见跟我女朋友偷情的心虚。”贺离观察他眼神发飘的神情,“不过不可能,我们俩审美应该差蛮多的。”
林曜:“............”
该说不说,他这描述还挺精准。
林曜轻咳了声:“那你想多了,博言也不是你女朋友。”
“这倒是,你去吧,一会儿他得回宿舍了。”贺离懒洋洋往椅子上一躺,四仰八叉点开了游戏,心大得要死。
林曜推开门出去找到人,三言两语讲清了方才跟谢星忱视频时吃的飞醋。
语气无奈:“总不能让段铮从我队里出去,人待得好好的,我要怎么做,他才能高兴?”
程博言跟看稀有动物似的:“你还会为这种事情困扰,真稀奇。我觉得吧,他就是没安全感,毕竟几年不在你身边么,这是既定事实,不是你哄两句就能消除的,慢慢来吧。”
林曜点头:“在理。”
顿了顿又说:“你这么懂,怎么还没谈上恋爱?”
非常会往肺管子上扎。
程博言气笑:“贺离那一张嘴就噎死人的功力跟你学的吧,木头脑刀子嘴。”
林曜也没生气,笑了下,眼睛弯弯的。
表情看起来不像他上次看到那种酷得不近人情,更像个无忧无虑的被宠大的小少爷。
他诚心诚意道:“谢谢,我走了。”
程博言看着他转过身,背影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然后半蹲下了一瞬。
再起身,利落离开,整个时间不过两秒,跟做任务一样的利落。
谢星忱打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不远处看热闹似的程博言,空无一人。
垂下眼,却在门口,看到了一颗橙黄色的,包裹着漂亮包装纸的糖。
手机震动,他滑动点开。
【AA宝贝】:请你吃糖,不要不开心
谢星忱拿起来剥开,含在嘴里,一股酸甜的清新在口腔里炸开。
他低头笑道:“这还不懂怎么谈恋爱,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