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想起昨晚,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可微微发疼的唇却在提醒他,昨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他迷蒙地睁开眼,看向旁边与他紧紧相贴的隋明禹,他的唇红红的,上面破了一个口子,是他不小心咬到的。
隋明禹说完可以亲之后,两人的理智都崩了盘,他们不知道想在彼此的吻里得到什么,但就是要不停索取,直到筋疲力尽。
隋明禹的吻是什么味道,田黎想过很多次,可现在真的尝到了,他心里竟是惶恐占了一大部分。
朋友之间可以接吻吗?事实上,并不能。
他凑近隋明禹摸他破了的唇,他觉得昨晚自己真的疯了,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去吻他呢?搞得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隋明禹又为什么要回应他,并主动吻他?到底是为什么?
田黎胸口闷闷的,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怕得到答案。
他轻轻叹了声气,穿上外套出了帐篷。
看到外面的景象时,他眼前一亮,只见东边,太阳自山尖而升,迸发出绚丽的光将相邻的云染成金黄色,隔断在连绵的山与苍茫的天之间。
日出象征着新生,田黎静静看着,沉思良久。
“多穿一点,冷。”隋明禹的声音响起。
田黎回头看去,他正拿着一件他的外套站在他身后。
“没事,不冷。”田黎摇了摇头,指向天边,“你看,好美。”
隋明禹笑了一下,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顺着田黎指的方向看过去,“嗯,很美。”
田黎看着隋明禹的侧脸,内心犹豫挣扎,他拿下隋明禹给他披的外套,轻声喊道:“隋明禹。”
隋明禹回头看他,“嗯?”
“我喜欢你。”田黎看着隋明禹的眼睛说道,他的声音很轻,真挚中带着偏执。
隋明禹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摸了摸田黎的脸,“嗯。”
嗯是什么意思?田黎不懂,他抓住隋明禹的手,追问:“你喜欢我吗?”
隋明禹沉默了好久,沉默到田黎血液凝固,自己悟得了答案。
田黎骨子里其实是个相对传统的人,因此他听到辛以诚和小珂会亲嘴的时候,下意识认为他们是恋人。可事实,并非如此,这狠狠冲击了他的价值观。
但是,当隋明禹说朋友之间也可以亲嘴的时候,他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他确实卑劣地想过他和隋明禹可不可以做能亲嘴的朋友,他被这个想法驱使着,失去理智,真的吻上了隋明禹。
可理智回归之后,他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于是迫切地想让隋明禹知道他的心意。
他想让隋明禹知道,他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吻他的。
而对于隋明禹的答案,他早有预料。
隋明禹不喜欢他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不难过,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陈执说过,隋明禹讨厌婚恋关系,讨厌抱着喜欢这种情感接近他的人,他觉得这是一种利用。任何一个说喜欢他,想凭借这种感情束缚他的人,都会让他觉得恶心。
隋明禹现在也是这样想他的吗?觉得他恶心?想要远离他?
他不想离开隋明禹,可既然越了界,做错了事,那么一切后果他都自愿承担。
“你们两个起得这么早?”陈执走过来搭上两人的肩膀,“哇,日出好美啊。”
田黎回神看了一眼隋明禹,默默低下了头。
隋明禹看着田黎,目光深沉,嘴角绷直,手逐渐握成拳,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禹,你嘴怎么了?”陈执眼尖的发现隋明禹唇上的伤口,好奇地问道。
隋明禹拂开搭着他肩膀的手,“蚊子咬的。”
田黎抿了抿唇,不敢抬头。
“有蚊子吗?怎么没咬我?”陈执挠了挠头。
“你想被咬?”隋明禹看向他。
“我不想!”陈执撇嘴,“肯定是因为你太狗了,所以只咬你。”
隋明禹捏了捏眉心,“别贫了,收拾收拾回家吧,你来开我车。”
“啧,被蚊子咬得连车都不会开了?”陈执讽刺道。
田黎用指尖扣住指腹,心中五味杂陈,隋明禹现在都不想和他独处了?也是,没有对他恶语相向都是看在陈执他们在场了吧?
一段旅程的结束往往都会让人感到失落,回程的途中每个人都没了去时的兴奋之感,面容看起来都有些疲惫。
田黎心里更加不舒服,甚至有些紧张,因为他在等待着一场严酷的宣判。
回去的全程,隋明禹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他一个人坐在车后座静静听着他和陈执聊天,时不时回答两句陈执的问题。
他怕与隋明禹对视上,所以不敢乱看,后来直接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他们将他送到学校门口之后,扬长而去。
田黎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他看向那即将消失在岔道口的车,抬手捂住胸口。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现在痛得有点想死。
“你和田黎吵架了?”陈执偏头看向副驾驶的隋明禹说道。
隋明禹通过倒车镜向后看,田黎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拿起车上的黑框眼镜带上,微微叹息,“没有。”
“真的假的?你们之间明显氛围不对啊?”
“哪里不对?”
“你们一句话也没说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没想到你还是明眼人呢。”
“啧,你这话说的,你俩平常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闭着眼看我也能看出来。”陈执说。
“是吗?”隋明禹向后靠了靠,“我们没有吵架。”
陈执不解地扫视他一眼,“也是,多大人了,应该不会学小学生那套了吧。哎,你和田黎到底怎么认识的呀?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认识这么好玩的人呢?”
隋明禹顿了顿,“小时候在奶奶家认识的,他住奶奶家对面。”
“哎呦,也算是青梅竹马呀。”陈执挑眉,“不对,应该说竹马竹马吧。”
隋明禹瞥他一眼,没说话。
“反正你们要是吵架了就赶紧和好吧,都是朋友,能有多大仇怨?”陈执耸了耸肩,“我能看出来,田黎对于你来说是不一样的。”
隋明禹怔了怔,好奇地看向他,“怎么不一样?”
“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很放松,也特真实。”陈执顿了顿,陷入回忆,“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老能装了,天天摆着个臭脸,天不服地不服的,你还记得咱们怎么变熟的吗?”
“记得。”
“妈的,你狗死了你。就因为以诚和我的成绩是第一第二,你个第三就特别不服,天天给我俩写纸条,找我俩挑战。后来你真考第一了,我也特别不服,觉得是你天天写纸条给我干扰的,所以我就拉着以诚约你在学校小树林打了一架,结果打着打着竟然打成朋友了!”陈执说着笑了起来。
“后来,你就变了,臭脸换成了笑脸,除了以诚和我,对谁都是三分浅笑,假意逢迎。”陈执看了他一眼,严肃道:“其实你根本不爱笑啊。”
隋明禹眉头蹙了蹙,看向倒车镜里的自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为什么变,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但说实话,我挺怕你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的。不过,田黎出现之后,我就放心不少,你和他相处的时候,你就是你。”陈执面色缓和,挂上贼兮兮的笑容,“还有,你对他真的很好诶,跟对以诚和我不一样。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直男,我还以为你俩是小情侣呢。”
隋明禹愣了好一会儿,看向陈执,“我说过我是直男吗?”
“没说过吗?”
“没有。”隋明禹淡淡道。
陈执顿了顿,皱起眉毛,觑着眼看向隋明禹,问:
“不是……隋明禹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