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明禹到程婉的房间时，她正在吃饭。
程婉见他进来，问道：“明禹，你吃饭了吗？”
隋明禹回答：“吃了。”
“你吃的什么？”程婉拿勺子舀了舀碗中汤说，“我这个太清淡了，不好吃。”
“吃清淡的，对你身体好。”隋明禹认真说道。
程婉撅了噘嘴放下勺子。
她撑起下巴看着隋明禹问道：“我以前做过饭吗？”
隋明禹点了点头，他记得小的时候有段时间程婉为了让隋行开心，特地学了做菜，但是做得并不好吃，甚至让他和隋行拉了肚子，从那以后隋行没让她再进过厨房。
“我居然学会做饭了？不可思议。”程婉感叹道，“我记得有一次妈妈生日，我给她煮面，结果把糖当成了盐，加上面煮得时间有些长，完全变成了一道黑暗料理。”
隋明禹想象到了那个画面，勾了勾嘴角。
可程婉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脸色变得很不好。
“怎么了？”隋明禹看着她问道。
程婉泪水突然盈满眼眶，她声音颤抖地问：“明禹，你姥姥是怎么去世的？”
隋明禹怔住，别开目光，回答：“生病。”
“真的吗？”程婉问。
“嗯，是真的。”隋明禹嘴上肯定地说，但在心里却否定了那个答案，他没见过他姥姥，但在程季林口中听说过。
他说他姥姥的死是隋行和程婉造成的，那时程婉不顾一切地与隋行私奔，姥姥十分宠爱这个女儿，所以多次去劝阻她，结果一次在去找她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这也正是程季林如此痛恨隋行的原因，在他心里，他始终认为，这个人不仅抢走了他的女儿，还带走了他的妻子。
同样，也正因如此，他才真正决定放弃了自己的女儿，十几年不闻不问，全当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若不是程婉出现了精神问题，他们这辈子大概不会再续这父女缘分。
而他姥姥的这个去世原因，也是为了不刺激程婉，编造的。
程婉离开餐桌旁来到床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她走到床头柜前蹲下，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
随后，她拿着照片坐到床上，怔愣地盯着。
隋明禹走过去看向照片，上面竟然是他姥爷和姥姥以及他妈在一所大学门口前的合照，看照片上的时间推断出，此时的程婉十九岁。
她抚摸照片上与她十分相似的女人，喃喃道：“妈妈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是我害了她对不对？”
隋明禹猛地看向她，以为她又恢复了记忆。
“妈妈？”隋明禹不确定地喊了她一声。
程婉看向他，神情还是十八岁的她，只不过此刻满眼悲伤。
她将照片翻到背面递给隋明禹看，隋明禹接过，只见照片后面写着一句话。
“妈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错了。”
是程婉的字迹，而且是刚写下不久，隋明禹推测应该是程婉恢复记忆时写下的，而这正好让失去记忆的程婉看到了，所以她才会对此开始产生怀疑。
“这个……”隋明禹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解释。
“明禹，你不用说了。”程婉满眼泪花地看向他，“一定是因为我对不对？所以爸爸会恨我，这些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对不对？”
隋明禹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若说程季林恨程婉，那是一定的，正如程婉所说，如果不恨她又怎么会这些年一次都不来看她？
但绝不是只有恨，不然，他不会除了程婉的卧室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都安装监控，时时关注她的状态，更不会在几年前让她再次回到程家。
“明禹，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程婉落寞地说。
隋明禹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按她所说退出了房间。
他怕多说多错，还不如让她自渡。
隋明禹重新回到了房间，他坐回书桌前，扶正了被风吹歪的信纸。
这信要怎么交给田黎呢？隋明禹思考起来。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国的时候亲自交给他。
现在还是先把它收好吧。
他左右看了看，伸出手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准备先夹在书里，可刚翻开书的第一页，门外再次传来赵阿姨的声音。
“小少爷，我有东西要交给你。”赵阿姨说。
“进来吧，门没锁。”隋明禹看向门外回复，然后他看到赵阿姨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赵阿姨走到他身边，弯腰将盒子放到他面前，起身时瞄到了那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信纸，挑了挑眉。
隋明禹注意到赵阿姨的眼神，瞬间伸出手盖在信纸上，不让她看。
“这是什么东西？”隋明禹轻咳一声问道。
赵阿姨站直身子，“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先出去，不打扰了。”
说完，利索地走了出去。
隋明禹微微拧眉，疑惑地看向这个盒子，他伸出手掀开盒子的盖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
居然是他的手机，还是两部，一部是他工作用的，一部是他平常用的。
他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找不到这手机的原因是他姥爷给他藏起来了。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给他了呢？
但不论原因是什么，给了他就说明能用了，他现在要立刻联系田黎。
将手机开机解锁后，无数条消息涌了出来。
消息折叠着他看不清内容，直接点了全部消除，然后，点进主屏幕，第一眼看到了通话软件上显示的数字。
他想着田黎一定也给他打电话了，于是想打给他，可想了想还是先登录了微信。
他比较喜欢视频通话，尤其是和田黎。
微信里也有很多人给他发了消息，但他的目光只定格在置顶位置田黎的头像上。
他没注意到备注下面的那一行小字，着急地点了进去想和田黎通话。
可进去后的第一瞬，他便看清了田黎发给他的那句话。
“隋明禹，我们别再来往了。”
嗡地一声，隋明禹出现了一阵耳鸣，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再来往？
难道是玩大冒险输了？可是下文并没有解释。
他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随后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三秒之后通话被挂断，隋明禹皱起眉，脸色开始涨红。
他又拨了一个，可还是被挂断了。
他不死心连续拨了好几个，但都被一一挂断，他看了看时间，算了一下时差，此时并不是田黎上课的时间。
他烦躁地将额前的头发梳到脑后，退出微信，拨了电话过去。
等待了一分钟，电话接通了。
隋明禹咬了咬牙，拿起手机放到耳朵旁边，着急地扬声问道：“田黎，你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田黎的声音，“字面意思。”
田黎冰冷的声音让隋明禹的心更加慌乱，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电话那头的田黎发出粗重地喘息声，停顿片刻后说：“看不懂吗？我们别再来往了，我已经从你家搬出来了。”
“为什么？”隋明禹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小，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腻了，和你在一起没意思了。”
“怎么会没意思？”
“别再问了，也别再联系我了。”田黎冷冷地说。
他这样的态度深深刺痛了隋明禹的心，隋明禹怒吼道：“田黎！你他妈什么意思！”
但这次田黎没回复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隋明禹听着嘟嘟的声音，全身变得僵直，脖子像是被沾了盐的尼龙绳捆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呼吸不了。
而这尼龙绳还在不断地收紧，勒破了皮肉，盐窜了上去，他感受到了一种钻心的疼。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手机，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