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杨泽每天都在千叶烤鸭店。
虽然拆迁的事不大，却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而根据预测，这家商铺到底能不能拆迁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到底是另找一家店铺打造旗舰店，还是继续等待，将决定千叶烤鸭店之后的发展规划。
杨泽不得不慎重。
“杨老板，还在忙呢？”
杨泽抬起头，发现李鹏举站在店铺门口，脸上挂着笑意。
“李老板，快来坐。”
知道了对方的事，杨泽热情了很多。
李鹏举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下情况进展，马上就走。
今天和上面的交涉有了一定进展，对方答应将赔付价格由两千加到三千。
说来惭愧，这个价格依旧远远达不到预期，是我能力不足。
明天我联系了抖音的一个博主，让他帮咱们拍摄一期视频，详细描述一下咱们的困境。
这样应该可以给官方施加一定的压力，从而提高咱们的谈判筹码。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看你有没有不同的看法和意见，我记录下来。
到时大家再坐在一起探讨。”
杨泽愣愣的看着对方，半天后才道：
“李老板，关于谈判的事，你不用每天都来和我说明情况。
我既然授权给你，你就可以全权代表我。
如果需要资金支持，只需打个招呼，我会把钱给你转过去的。”
这几天每天下午五点左右，李鹏举就会出现。
他来的目的，是说明当天的谈判情况。
有的时候简单，一两句话完事。
也有时候对方差不多要说十分钟。
杨泽发现他真是一家一家去说的，碰到哪天事情较多，往往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挨家挨户全部通知一遍。
杨泽建议对方，可以拉一个微信群，每天在群里说一下即可。
但却被李鹏举否拒绝了，原因是这样显示不出诚意。
李鹏举微微一笑：“谢谢你的信任，钱的事你尽管放心，这些天花多少钱我都有详细记录。
等事情办成，到时再算总账即可。”
杨泽扭头朝马显辉使了个眼色。
马显辉点点头，拿出一个红色手提袋递过来。
杨泽对李鹏举道：“这里有十万块钱，算作你的活动经费。”
李鹏举立刻拒绝：“不用，我还有些存款，可以先垫出来。”
杨泽瞪他一眼：“什么不用？
难道只许你花钱买街坊邻居的人情，我就不能买点？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与人为善，尤其是街坊四邻。
我这次出钱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请大家帮忙，大家知道有人情在里面，轻易也不会拒绝。
可我若不出钱，他们想拒绝我，完全可以拒绝的心安理得。
所以你不能剥夺我应尽的权利和义务。”
“这……”李鹏举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那行，这钱我收下了。
放心，你提前出钱这件事，我会代为转告其他邻居，他们会记得你这个人情的。”
说完李鹏举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马显辉忽然道：“老李真可怜！”
杨泽沉默，他当然知道马显辉话里的意思。
作为曾经假证界的风云人物，马显辉经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对于孩童丢失这件事，他的感触也比普通人深的多。
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杨泽问：“我说老马，你当年应该也给人贩子办过假证吧？”
马显辉一愣，表情瞬间不太好看：“杨老板这话从何说起？”
“你就说办过没办过？
咱们是自己人，我又不会揭发你。”
马显辉眼睛一翻：“你揭发我也没用。
我给人办假证是有原则的，只要牵扯到政府等量刑较大的重要部门，一律拒绝。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业务最多的是给人办学生证。”
“学生证？”杨泽有些茫然。
“没错，因为很多地方对学生都有优惠政策。
比如某个景点学生半价，火车学生也可以享受到一定的优惠。
就拿中州的方特来说，一张成人票小四百。
但如果有学生证，两百块钱就够了。
我一张假证十块，发顺丰第二天就到。
所以很多人都是周末想去方特玩，然后提前和我联系。
如果办证的人多，还可以均摊物流费，和买成人票相比简直不要太划算。”
杨泽无奈看着他：“行了，少扯这些没用的转移话题。
你就说到底有没有帮人贩子办假证吧？
别告诉我你不做身份证这方面的业务，我不信！”
被看穿心思的马显辉嘿嘿一笑，然后表情严肃：“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办证有个规矩，那就是绝不打听客户的私人信息。
所以对方到底是人贩子，还是其他下九流，我真不清楚。”
说完又解释：“这你可不能怪我。
我制假贩假固然不对，但那只是一种谋生手段。
比如一个杀人犯用刀捅死一个人，你总不能说真正有罪的是那柄刀吧？
更何况我办理的那些证件连刀都算不上。”
见杨泽不说话，马显辉忽然道：“不过我虽然从不问客户信息，但根据李鹏举儿子丢失的时间，偷他孩子的人身份大概率不简单，很可能是那帮老外。”
杨泽立刻抬起头：“是吗？什么情况？”
“大约八九年前吧，我那时生意刚刚起步。
因为比较穷，所以在客户选择方面，尺度难免大了点。
当时有两个老外找到我，让我帮他们办理一批证件。
这些证件包括身份证，驾驶证，护照，英语四六级，建筑工程师资格证，大学毕业证，结婚证，离婚证……
总之咱们国内有的证件他们都要，甚至包括五保户证、和三八红旗手。”
杨泽愕然：“三八红旗手？这么离谱吗？”
马显辉无奈：“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本人制假技术方圆十公里内都是一绝，可术业有专攻。
像五保户证这东西平时根本没人要，我自然不会研究。
所以一听到他们的要求，直接就拒绝了。
不过后来我还是做了，一共做了一百张五保户和一百张三八红旗手。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杨泽看着他：“你觉得这些老外是人贩子？”
马显辉摇摇头：“他们是不是人贩子我不确定，但若我没猜错，这些人应该是混入国内的间谍。
让他们办这些乱七八糟的证件，是用来伪造身份的。”
这下轮到杨泽奇怪了：“间谍？这么隐秘的信息，对方应该不会告诉你吧？”
“当然不会，他们说的是德语，以为我听不懂。”
“你会德语？”
马显辉点点头：“我这人对语言比较敏感，比如上学时学的英语。
别人要反复背诵练习才能学会，但我基本一听就懂，稍微用心看两遍，起码好几个月不会忘。
后来我上大学花了很大精力放到那些小语种上，本想着可以借此出国留学。
我也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留学资格，但后来被人给顶了。”
杨泽看马显辉的眼神再次变得不同。
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大学生。
估计他后来给人办假证，应该是出国资格被顶替后，万念俱灰下才会自暴自弃。
不过人才放到哪都是人才，尤其是现在的马显辉。
如果不是他的妻子蒋慧慧，这家伙绝对会成长为一颗超级社会毒瘤。
“那你知道这帮老外属于哪个间谍组织吗？”
“好像叫什么……狐假虎威，我也不太明白。
德语的语法和汉语不一样，比较难翻译。”
杨泽：“那你觉不觉得和狐假虎威相比，沙漠之狐更贴切一点？”
马显辉眼睛一亮：“没错，沙漠之狐的确更合适。
德语那个单词可以翻译为干涸的，连到一块叫干涸的狐狸。
加上那个老外胳膊上有个老虎纹身，所以我才理解为狐假虎威。”
杨泽：“……”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联想翻译能力真是一级棒。
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
沙漠之狐，卡拉曼，加上之前晏紫惠找自己说的婴儿拐卖案。
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难道李鹏举儿子的失踪，真和这帮间谍有关？
第二天，杨泽再次看到李鹏举，以及他旁边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黑色眼镜眶的男人。
“杨先生你好，我叫麦华智，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小麦说故事？”
杨泽连忙站起身，一脸惊喜道：“原来是麦哥，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你的每一期视频我都看过，而且特别喜欢。”
“真的，太好了。”麦华智被夸奖，显然很兴奋。
作为抖音网红，除了赚钱，还有大家对他的肯定。
可惜麦华智并不知道，昨天之前杨泽根本不知道对方。
是听了李鹏举的话，他才特意关注的。
麦华智问了一些情况，其实这些事李鹏举已经提前和他说过。
他问杨泽，更多的是录制素材。
半小时后，杨泽点点头：“情况就这么多了。”
谁知麦华智却紧紧皱起眉头，忽然，他起身对李鹏举道：
“李先生，事情和你说的好像不太一致，我恐怕帮不了你。”
李鹏举呆住：“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们的房子被拆合理合法。
而且官方给的还有补偿金，一平三千块钱真不少了。
这里是驻马店，不是中州又或者北上广深。
何况即使中州的商铺，一平也才五六千，大部分还是复式。
所以我劝你们直接接受官方赔偿吧！
再见。”
说完起身离开。
什么情况？
杨泽表情古怪的看着李鹏举，对方不是你请来的救兵吗？
怎么还没聊几句就反水了？
那些双面间谍都没这么离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