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殷怀景出关,将后宫所有妃嫔都杀了,我妹妹也没能幸免于难。”
谢砚池沉默半晌继续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孔茗冲那傀儡侍女招了招手,对方很快就捧着一面镜子走了上来。
“我给你们看留影镜里的内容你们就知道了。这面留影镜本是我妹妹宫中的饰物,现在被我带回来,权当一份念想。”
谢砚池看着孔茗沉重悲伤的面容,不由有些动容。
那悲伤不似作假。
太真了。
在孔茗的示意下,傀儡侍女缓缓转动着关节,将那面留影镜呈到谢砚池和殷昭面前。
孔茗似乎不愿再多看,将留影镜启动后就站在那面挂满藏品的墙壁前踱步。
留影镜中的景象逐渐清晰了起来。
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开满繁花的后宫庭院。
小宫女在擦拭庭院里的秋千,没过一会,一道活泼明媚的身影就进入了留影镜的留影范围之内。
少女穿一身轻薄纱衣,腰畔缀着孔雀羽饰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
待她转过身来时,便可见一张精致俏丽的面庞。
少女坐在秋千上荡得分外开心,可没过一会,她就被一道力量扼住喉咙,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画面之中,男人背部生有一对巨大的魔翼,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匍匐在地的少女面前,直接将人从地上给拎了起来,接着便毫不留情地抬手当胸穿过。
殷昭看的面色苍白,胃里一阵翻涌,那种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山洞之中一般。
在殷怀景即将掏出少女的心脏的那一瞬间,画面被猛然切断。
孔茗慢慢地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冷淡:“现在能信了吗?”
谢砚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先不论孔茗到底是个怎样的妖,但无疑,他对自己的妹妹有很深的感情。现在孔茗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言属实,不惜将伤口撕开,只为让他们看到“事实”。
他沉默半晌,声音沉重:“抱歉。”
“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将事实展现在你们面前了而已。
像我妹妹一样惨死于殷怀景手中的女子数不胜数,从前我想着反正事不关己,便不曾在意。
事到如今,这种事发生在我的至亲身上之后,我才知道过去的我错的有多么彻底。
我要杀了这魔头,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不光是为了我妹妹,也是为了所有惨死于他手中的无辜之人。
但仅凭我一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杀了他,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谢砚池紧紧盯着孔茗的脸:“那又为什么是我们呢?连你都打不过殷怀景的话,我们一个元婴,一个金丹,又拿什么去和殷怀景斗?”
孔茗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你旁边那位,和殷怀景一样,身上都有天魔的血脉。天魔后人有一种飞速愈合的能力,我们寻常的妖根本跟不上他的愈合速度,只有殷昭,才有真正杀死殷怀景的可能。”
话说完,他见谢砚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免有些意外。
“你似乎并不惊讶?”
谢砚池笑笑,殷昭则一脸骄傲。
“哥哥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们可是修界五大宗中镜流宗的弟子,你就不怕这事被人知道了,他们将殷昭归为异端邪类,然后连累到你吗?”
谢砚池无所谓道:“错的从来都不是血脉,而是人心。若是他们要对小昭不利,那我就带着明玉和小昭离开宗门,时不时给师父他们报平安就好了。我们又不是非待在镜流宗不可,只要是有家人的地方,都可以成为家。”
殷昭边听,边泪水盈盈。
哥哥真好,他这个没有家的怪物,也成为了哥哥的家人。
孔茗颇为羡慕地看了眼他们紧紧相握的手,随即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
“说的真好,只要是有家人的地方,都可以成为家。”
谢砚池猛然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对刚失去妹妹没多久的孔茗来说,不啻是一种打击。
“抱歉。”
孔茗强颜欢笑道:“无事, 二位若肯助我杀了殷怀景,便是再好不过。”
谢砚池看了眼殷昭,两人开始传音交流。
【小昭,你怎么看?】
殷昭紧紧扣住谢砚池的手,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之中。
【我都听哥哥的,哥哥要做这件事,我就做。】
谢砚池深深看了眼殷昭,随即转过头来,和孔茗对视。
“若是出现危及生命的情况呢?”
孔茗连忙保证:“放心,我只是需要你们帮我拖住他,最危险的事情不会要你们做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殷昭却忽然拒绝道:“不,让我来。”
谢砚池和孔茗都略有些惊讶。
青年目光决绝,带着强烈的厌恶:“请让我亲手杀了他。”
孔茗眸光微亮。
他知道,交易成功了。
接下来无需多言,只要交代好计划便可。
“你们是要前往月渊秘境对吧?”
“你调查的还真仔细。”
“那不是被迫吗。殷怀景最近正在准备一场大型邪术祭祀,据我所知,他大肆杀害后宫女子,是为了取心献祭。
而献祭所需之物,恰好就出现在这秘境之中。月渊秘境开放的这几日,他也会前往秘境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在秘境这几日,将会是他身边守卫最松懈的几天。届时我会将他的方位告知于你们,我们就在他附近汇合,到时候可能需要殷昭配合我。”
正说着,孔茗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殷昭。
“我会假意将你束缚住献给殷怀景任他处置,你趁他松懈之时动手便可。
不过我放你们回去之后,你们在队伍里也要多加小心,尽量装出被我迫害的样子。
殷怀景这人生性多疑,我怕他不相信我,在你们的队伍里安插眼线。”
谢砚池点点头,拿起装有孔雀尾羽的盒子就要起身离开。
孔茗也果然说话算话,将领域打了开来。
广阔的天幕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像是一只泛着冰冷绿光的巨大眼睛正在缓慢睁开。
走之前,谢砚池忽然折返了过来。
孔茗:“?这又是怎么了?”
谢砚池指了指他的心口处:“不行,你得发个血誓,我才能信你。你要是敢出尔反尔,你就出门被天雷劈死。”
孔茗:“……好好好,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