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三人扭头看去,只看孙宝钱扛着步枪正从一条小路上走了过来,这人快速的来到三人跟前,手里提着一只兔子高兴的说到:“林瑞兄弟,咋能来了就走,咋也要吃过饭才能走,真要让你这样走了,人家不说我们孙家人礼吗?”
“小芳嫂子,你看,这是我在条子沟那边打的一条兔子,刚好可以用来招呼你娘家兄弟,走,走咱们回去吃炖兔子肉去,我哥不招呼你们,我当弟弟的可不能让你们这样离开了。”
孙宝钱一把拉住林瑞不松手,热情的不得了,说啥也要让林瑞去家里吃饭。
这一下子把林瑞搞的不会了,这年头谁家搞点吃的还不赶紧的偷偷摸摸的吃掉,请人吃饭?不可能,从来都不可能,自己家里人还都饿个半死,特别是这又肥又大兔子肉。
没看林芳家里都不敢强留林瑞他们吗?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那个能力。
再说了,他们两家只是堂兄弟而已,就算亲兄弟,也做不到这样热情吧。
林瑞把目光看向了大姐林芳。
“宝钱,宝钱,你赶紧把兔子拿走吧,其他人看到不好,我弟弟他们回去晚了我娘会担心的。”林芳也在一旁急忙的说着。娘家弟弟来了,自己家里不管饭,让人家外人管饭,别人知道了这会怎么说?
可家里实在管不上饭。
有人说煮鸡蛋吃了再走也好,那只小公鸡也能杀了炖上?
要是换做别的家庭,这样做还无可厚非,而他们这种成分划成地主富农的家庭,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的,还真不敢大张旗鼓的这样做。
“小芳嫂子,咱们两家啥关系,你跟我还客气啥,走走,林瑞兄弟,我家里还有一坛子地瓜烧呢,今天咱们弟兄俩好好喝一杯,能请英雄吃饭我也光荣。”孙宝钱热情不减,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把着林瑞的胳膊不松开。
只是这话一出来,林芳着急了:“宝钱别胡说,我家是我家,你家是你家,你是民兵,还要巡逻呢,我弟弟他们回去晚了不成。小瑞,你们赶紧走吧,省的咱娘担心。”
林芳扯着孙宝钱的枪把他拉倒了一边,林瑞这才趁机脱身,这个孙宝钱,是真想请吃饭,只是这也太热情了吧。林瑞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提着兔子的孙宝钱,再次的谢过他的好意。便急忙催促林小平上自行车,他往前推了几步,便一个飞身也上了自行车,脚下一使劲便扬长而去。
“大姐,大姐,你要回家看看我啊,我想你。”林小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舍的给大姐挥着手,大声的叫喊着。
“知道了,你在家里要听娘的话,不要调皮,还有,照顾好自己,你是大孩子了。”林芳追着自行车的方向跑了几步,挥着手给林平道别,满眼里尽是不舍。
这个时候孙宝钱也来到她的身边,脸上带着几分的遗憾的说到:“小芳,不是我说你,咱弟弟来了,咋也得让他们吃了饭再走,我可是专门为了咱们弟弟钻条子沟去打的兔子,好不容易才打了这一只,差点被一条青长虫给咬了。”
“孙宝钱,那是我弟弟,不是你弟弟,还有,我是你嫂子,以后要叫我嫂子。”林芳说着,瞪了孙宝钱一眼,扭头便往家里回去。
她男人说过,不要跟孙宝钱走的太近,这是一只黄鼠狼。
孙宝钱跟在她身后也不气恼,反而笑眯眯的说着:“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咱俩年岁一样大,要按照月份,你还比我小几天呢。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你弟弟,不还是我弟弟吗?”
林芳也觉得这个孙宝钱不是好人,孙宝钱越是这样说,林芳走的越快,孙宝钱也不生气,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眯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林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芳,小瑞他们走了吗?”突然,孙宝库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差点跟埋头走路的林芳撞了个满怀。
“是宝库哥啊,林瑞他们刚走,你们也真是的,咱兄弟来了你也不留人家吃顿饭再走。宝库哥,你跟嫂子一起去我家里吧,等会我把这只兔子炖了,家里还有点散酒,咱们兄弟俩也有好些年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到时候把我大娘一起接过来,一家人也吃顿团圆饭。”孙宝钱扬了一下手里肥硕的野兔子,半个脑袋都被子弹打没了,孙宝库看的眉头直皱。
孙宝库看了一眼拦在二人面前的孙宝钱,带着林芳便往旁边挪了一下,准备错开道从旁边离开。
“堂哥,弟弟好心请你吃肉,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孙宝钱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不由的细了几分,眼神有些不善。
孙宝库拉着林芳停下,看着孙宝钱无奈的说到:“宝钱,咱俩身份不一样,跟我走的近了,对你没啥好处的。现在都吃大锅饭了,有了食物要上交村集体,不准私下里做饭的,咱们这样会犯错的,这条兔子你赶紧上交食堂吧。”
孙宝钱笑了,提着打掉半个脑袋的兔子说到:“我自己打的兔子,又不是队里分给我的兔子,也不是咱们庄稼地里长出来的粮食,这是野生野长的,凭啥要上交队里?我自己打的兔子自己吃,有啥错了。”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个说法那绝对认为没错啊,野兔子,又不是咱们社员养的,凭啥自己打的自己不能吃。但是,孙宝库却给出了不一样的解释,而且合情合理:“宝钱,理是这个理,但是事儿不是那样的事,你用来打兔子的步枪,子弹,可都是队里发给你的吧?兔子在条子沟长大,吃的可是咱们队里种的荆条叶子吧?你怎么能说这只兔子不是集体的呢?”
孙宝钱直接愣住了,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事儿,真是这样的吗?貌似,孙宝库说的道理还行得通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宝库已经带着林芳走远了,孙宝钱追赶了两步,冲着他们大声的喊道:“宝库哥,前些天大娘找我了,给我说了件事。”
孙宝库的身影明显的一顿,之后便拉着林芳快速的离开了,瘸着的那条腿都挪的飞快。
林芳不知道自家男人为啥走的这么急,也不知道婆婆到底给孙宝钱说了什么,让自家男人的脸色这么难看,林芳有心想要问一下,却见丈夫一言不发,只是暗自的把心中的疑惑,并没有问出来。
孙宝库曾经给她说过,孙宝钱他们是二房,孙宝库这一脉是长房长子,当年红色浪潮席卷全国,他们二房就是踩着长房游上了岸边,顺带还一脚把他们长房一脚踩在深水里。
所以,两家的关系也并非表面上看着这么亲近。
满带着心中的疑惑,林芳扶着急促的丈夫走进了院子,只看丈夫一把甩开林芳,又急匆匆的走进屋里,也不知道他跟婆婆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一会儿,在院子里正在收拾东西的林芳却听到里屋的男人突然大叫了起来:“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同意的。”
孙宝库说完,就红着眼睛从屋里踮着脚气冲冲的摔门而出,一条瘸腿迈的急又快。
“怎么了?你跟婆婆吵什么啊?他本来就身体不好。”林芳连忙一把拉住孙宝库的胳膊,带着几分的埋怨,小声的问着似乎受了极大委屈的自家男人。
自从嫁进孙家来,受娘家老宅的影响,林芳已经做好了受婆婆气的打算,可谁知道进家两年,婆婆不但没有给她一点气受,反而处处为她着想,这让林芳一度以为,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婆婆,而是她的母亲。为此她曾经不止一次的祈求老天让婆婆能好一些,可惜老天不睁眼。
林芳是善良的,就因为婆婆的这份善待,她才任劳任怨的照顾瘫痪在床的婆婆两年多,端吃送喝,擦身做清洁,从无怨言。
孙宝库红着一双眼睛气呼呼的喘着粗气,仿佛随时都要吃人一样,林芳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家男人生气的样子。
“宝库,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林芳焦急的问着,她享受了两年多的家庭和睦,不忍心这个家中安宁的环境因为矛盾被撕裂。
孙宝库紧握着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把抓住林芳的胳膊,通红的双眼盯着他,把林芳吓的一跳,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被孙宝库抓断了,想要挣脱却不能。
挣扎了几下,焦急的说到:“你弄疼我了,松手,你松手啊。”
孙宝库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紧,直到林芳看到他那双几乎要噬人的双眼,孙宝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媳妇,你听我说,无论娘怎么求你,有些事情都不能答应,你听到了吗?”
这倒是把林芳听的愣住了:“宝库,你说的什么话啊?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娘让我干什么了?伺候娘我愿意啊,这是我这个当儿媳妇的应该做的啊。”
孙宝库摇了摇头,再次说到:“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以后你就明白了,千万不要答应,还有,以后不要搭理孙宝钱,那就是一只黄鼠狼,他不安好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