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事后回到客栈吃饭休息,想着明日即将离开,便吩咐兄弟们晚上收拾东西,明日上午随镖队一起走。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倦意如潮水般涌来,不到片刻功夫,子言便熟睡了。这些天走南闯北、一路风尘,更兼东来采买、亲自挑选药材,真是累坏这个单薄书生。
不知睡了多久,子言被呼声喊醒,睁开朦胧睡眼,迎面是白行严那张可气的脸,“我回军营了,不能让我睡个好觉么?喊什么喊呀,我要睡觉!”子言翻身去睡,焦急的白行严再次使劲摇醒他。
“都到军营了,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么!”愤怒地翻身坐起,突然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这才知道自己并没走,不过他们怎么跑这儿,转身盯着白参军:“你怎么来了,药材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们明日即刻回营,不用着急!”
见其清醒,白行严立刻自取出书信,交予子言:“安先生,某奉将军之令特来此送信,请先生立即过目!”
将信将疑接过,看到封面字迹竟是秦无炎亲手书就,什么事情竟让白参军亲自过来,莫非大军后勤出了大问题?直到看完信件内容,方才验证这一猜测,定州常平仓内筹集的粮草被贼人侵袭,五成粮草被毁,幸好大军转移及时,并打了漂亮伏击战方才化险为夷,但军中缺粮已成事实,若不解决,必将酿成大祸,难怪白参军火急火燎赶来,不顾一切弄醒自己,只是找我干什么,他自己不是军需官么?遂发问道:“白参军,军中缺粮草你去购置粮草即可,为何来找我呀?”
“安先生,您继续往后看!”
子言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一页,立即翻开看来,竟是让自己协同购买粮食!而且大军驻扎的曲县民生凋敝、百姓食不果腹,情形凄惨需要救援,也让自己想想办法。真当自己是保姆呀,不余遗力使唤人,太过分了!转念又一想,救民于水火乃吾辈之责,焉能知难而退,有负大丈夫所为!只是这粮食采买得多花些心思呀。
“白参军,你准备怎么办?”
“按照在长安时的约定,钟家和石家商会应为我们提供所需粮草及其他物资,明日我们便带上银子去知会他们。”
“但你可知他们的粮食有问题?”
“有问题吗?”
“到冀州这几日,吾为购买药材多方寻访,那钟家的药材以次充好,石家的香油掺杂掺假而且短斤少两,而今更受战事影响粮价飞涨,他们的粮食你知道是怎样的吗?”
“安先生,但这约定…,怎么办?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回绝吧!总不能前线将士们浴血奋战,回营不但没有好药材疗伤救命,而且吃饭还要吃垃圾食物!”
“安先生三思呀!这若是让两家知道,恐遭报复啊!”
“参军有话还请言明,不必拐弯抹角!”
“而今军中采买基本已被俩家垄断,此中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一时间也难以道明,您说的这些早就是秘而不宣,总之按此做法定然不会出问题。”
“既然如此,明日暗访两家粮行,若有问题则坚决不用,你也别怪某言之不预!”
“好,就依先生所言,某先告辞了!”
白行严退走,坐在床上的子言再次陷入失眠,军队要粮草,百姓也要救济,人吃马嚼尚且不够还要分出去,如何是好呀!思来想去,此事定然已经上报州府及朝廷知晓,不过征发力役、调运粮食、安排赈济皆需时间统筹安排,只要百姓熬过最初的艰难,往后定然顺畅许多!但能分出的粮食应该也极其有限,想要拯救更多人还得多想想办法。可想什么办法呢?看来还得拿出当初徭役时的办法,期望能多救些人,唉!
第二日清晨约定的时间即将来临,商会已将所有药材搬上镖队的镖车,子言支付银两后命手下兄弟跟随其一起回营,而自己则继续留在城内,开始又一项艰巨的任务——筹粮。他找到白行严,商量所需购买的粮草和数量,所谓人吃粮食马吃豆,上万人的伙食外加马匹饲料真不是一笔小数目,白参军带来的银两也只能满足一时之需,希望秦无炎这家伙已向朝廷请调粮草,否则只能吃屁了。
待白参军乔装一番,二人即刻出发。他们先是来到钟家粮行附近,找个馄饨摊坐下,分别点上一碗,打发打发五脏庙同时暖暖身子。此时街上行人稀少,摊位上也就子言二人,他们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馄饨一边与摊主聊天。
“老板,你这馄饨不错呀,面皮劲道、有弹性、色泽赛雪,面粉哪里买的?回头我给家里娘子也买一些!”
“嘿嘿!”摊主得意笑两声并不答话,反而左顾右盼似乎怕什么,子言左右望去并无异样,摊主这才小声道:“西市那边张家粮行买的!”
“摊主,这不是舍近求远么!钟家粮行屹立在此,少走多少路呀!”
“话不能这么说,咱做这小本买卖,总得有好东西给客人,人家才经常来不是?这选用粮食也是有讲究的!我买着粮食是北方的小麦,生长周期长、出粉率高,质量要好一些;这钟家的大多是南方的小麦,面粉质量次一些,但价格都一样,我当然选好的用,何况他们…”
“何况什么?”
摊主眼神闪烁,突然住嘴,靠近小声嘀咕:“你们是当官的吧,来这里查案吗?”
“你看我们像吗?”
子言二人呵呵一笑,摊主却似有些怕了,急忙回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啥也不知道,你们吃完快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子言取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不会传到第三人耳中,将你知道的和盘托出,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巨大利益面前,贪婪压过恐惧,摊主顿时兴奋地收起银子,将所知一一道来。原来钟家商行柜台上的粮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交付的粮食,要么短斤缺两要么掺杂掺假,而且离柜概不负责,让人有理没处寻。摊主也曾在此购买一车粮食,回家后发现粮食不但不干净而且杂物很多,上门说理却被打出来,报官却被判做诬告,失了钱丢了理,铺子也没了,只好摆摊度日,还要时刻注意衙役的围追堵截。
二人听罢转身去往石家铺子,石家虽然有所收敛,但操纵价格、囤积居奇,白参军手里那点银子,着实杯水车薪,对此只能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