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禹州蓦地坐直身子,语气焦灼,“贾壹媚,你想怎么样?”
他淡漠的眼底迅速翻起了一丝惊慌,“我警告你,有什么,你冲我来。”
贾壹媚噗嗤一笑。
笑的花枝乱颤,“你爸说,你把南漾当眼珠子宠着,我还不信,如今看来……”
贾壹媚有意停顿住。
她轻声说道,“阿州,单刀赴会吧,你一个人过来,不然,你老婆一尸两命,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西郊废弃游泳馆这边,从现在开始倒计时。”
说罢。
贾壹媚轻轻笑着挂断了电话。
贺禹州闭了闭眼睛。
他吩咐陆川,声音沉重喑哑,“路边停车。”
陆川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他扭头看着坐在后面的贺禹州,轻声喊道,“贺总。”
贺禹州拉开车门,同时吩咐陆川下车。
他坐进驾驶座。
车窗降落下。
贺禹州告诉陆川,“你先报警,说温妍被绑架,然后打车去公司,拿到五百万现金,和警方里应外合,必须把温妍安全救出来。”
陆川连忙应声,“您……”
贺禹州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坚定,“我去救我老婆孩子。”
陆川抿了抿唇,他有些激动,“好!”
陆川目送贺禹州开车疾驰离开。
他却是松了口气。
这一次。
贺总终于知道应该把谁放在前面了!
废弃游泳池。
贺禹州把车停下,戴着口罩的贾明拿着匕首出现,“上去吧,贺总。”
贺禹州跟在贾明身后。
踩着嶙峋不平的地面。
破旧失修的楼梯,东边缺一块,西边缺一块,凹凸不平。
头顶上,装饰材料全部掉落,露出里面胳膊粗细的钢筋,纵横交错。
他收回目光。
在楼顶上,看到了贾壹媚,以及被她绑起来的南漾。
贺禹州一出现。
贾壹媚提起旁边的汽油桶,把一整桶汽油都泼在了南漾身上,从头发,到脚,全部浸透。
她扔掉汽油桶。
坐在了南漾旁边,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贺禹州喉咙轻轻滚动,胸腔那里,涨疼的难受,“贾壹媚,你我的恩怨,你放了南漾,我任凭你处置。”
贾壹媚嗤笑,她反问道,“当年,我也是这样求你的,我让你帮我打急救,我说只要我的孩子平安无事,我任由你处置,你打了吗?”
贺禹州目光微凛。
他记得。
贾壹媚说的是十八年前,她和贺政谦的丑事曝光,她甚至怀上了贺政谦的孩子。
章雅带着他去抓奸。
结果。
贾壹媚在逃跑过程中不幸跌落楼梯,她那时候,肚子大概六个月,摔下楼梯后,流了很多血。
正好他经过那里。
贾壹媚让他打急救,求他救救她的孩子。
他没有答应。
贺禹州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他压退了眸中的憎恶,“冤有头,债有主,你放了南漾,我任由你处置。”
贾壹媚笑着看他,“阿州,没看出来,你也是个情种。”
这时。
南漾缓缓睁开眼睛。
睫毛被汽油打湿。
刺激到眼球。
眼泪下意识落下。
朦胧中,她看到了贺禹州,“贺禹州……”
看到她布满泪痕的脸,贺禹州指尖颤抖。
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了心脏,痛感袭便了五脏六腑。
贾壹媚一把掐住了南漾的脖子,贺禹州下意识向前,贾壹媚迅速举起打火机,“后退!”
贺禹州双手握拳,目光冷寂阴鸷,他一步步后退。
贾壹媚看了贾明一眼。
后者隔着很远。
把***术刀扔到了贺禹州脚边,贺禹州目光皱缩。
贾壹媚捏着打火机,漫不经心的说道,“阿州,捡起拿把刀。”
贺禹州弯腰。
毫不犹豫的握在了手中。
他挑眉,看着贾壹媚。
他大概猜到了贾壹媚想要做什么。
贾壹媚嘴角勾起嗜血又疯狂的笑,“六个月啊,我的孩子已经成型了,你知道六个月的流产手术要怎么做吗?医生拿着各种仪器,捅进去,到子宫里,把孩子的四肢夹碎,你知道有多疼吗?”
南漾看着贺禹州,目光沉痛而复杂,“不要……”
贾壹媚一巴掌打在南漾的脸上,“住嘴,这里没人说话的份。”
贺禹州眼神锋锐阴沉,语气狠厉,“别碰她。”
贾壹媚的目光转移到贺禹州的身上,略略嘲讽,“贺禹州,把刀刃,插你左胳膊上。”
贺禹州二话没说。
他握紧刀柄,插进小臂,鲜血瞬间涌出,流成小河。
南漾拼命的摇头。
面色煞白,她喃喃的说道,“住手,不要。”
她一直以为,她对贺禹州只剩下刺骨的恨意,可是……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贺禹州朝着南漾微笑,“别怕,闭上眼。”
南漾泪如雨下。
贾壹媚如愿以偿的看到鲜血,她嗤笑,“有种,阿州,左腿。”
贺禹州眼睛都没有颤,他拔出血淋淋的刀刃,再次刺入左边大腿。
贾壹媚轻啧一声,摇了摇头,“太浅了。”
贺禹州深吸一口气,他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嶙峋,又没入两分,“够了吗?”
贾壹媚沉默了几秒。
她看着南漾的眼神多了一丝羡慕,“这辈子能有个男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应该够了。”
南漾已经听不到贾壹媚的声音,她满眼都是贺禹州身上的血。
他浑身被染红……
血液还在蔓延。
两个血窟窿,像是永远不停歇的两个泉眼。
贾壹媚重新拿起打火机。
“不要。”
贺禹州扑通一声跪在地,声音轻颤,“贾姨,我一命抵一命,我血债血偿,你放了她。”
贾壹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贺禹州,微微怔忡,“你真的愿意……”
话没说完。
她余光扫过楼下,惊骇,咬牙切齿道,“贺禹州,你报警了。”
贺禹州迅速否认,“我没有。”
而他侧目,也看到了停在楼下的警车。
贺禹州迅速冷静的问道,“贾姨,我发誓我没有报警,你或许应该问问自己,你绑架漾漾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贾壹媚率先看向贾明。
贾明连忙说道,“姐,我就算背叛谁也不能背叛你,我要是想报警,我干脆直接不答应陪你一起做这件事情不就完了?”
贾壹媚皱起眉头,想起来一个人,她率先否认,“不可能。”
贺禹州失血过多,造成俊逸的脸色苍白虚弱,“贺政谦知道你要做什么,对不对?贺政谦想利用你除掉我和南漾,贾姨,你该醒醒了!”
贾壹媚一边拖着南漾往边缘走,一边仓皇失措的摇头,“绝对不可能,他说,我是他心里唯一的贺太太,只要战胜你,拿下贺氏话事人的权利,他就娶我。”
贺禹州皱眉。
看着快要到边缘的南漾,他呼吸即将凝滞,“贾姨,贺政谦在京市潼南别墅,藏了一个年轻女人,她已经怀孕两三个月了,他能把那人藏的那样好,他为什么没能把你藏好呢?”
他喘息变得急促,眼神也逐渐模糊不清晰,“贾姨,你被当成了刀,贺政谦哄你帮他除掉我然后你被枪毙,他一箭双雕,坐享其成,你醒醒吧。”
南漾感觉自己半边身子已经腾了空,她脚尖用力绷紧,声音也绷着,“刚刚我就已经向您解释过,您说的视频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传播您被脱了衣服挨打的视频?
即便是那天晚上在停车场,在章女士脱你衣服的时候,我就已经停止了拍摄,您被骗了。”
贾壹媚不想认清事实,“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我跟了政谦二十年,他对我多好,我比你们更清楚。”
贺禹州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流下了一滩血,“贾姨,我们一起来查出幕后真凶,包括当年你怀孕藏身的地方,也是有人向章雅告密的,您真的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贾壹媚蓦地看向贺禹州,唇瓣颤抖。
贺禹州点了点头。
他体力逐渐不支。
一步深一步浅,“别冲动,您现在,还可以回头,我会帮你脱罪,只要你放开南漾。”
贾壹媚看了一眼手里的打火机,她缓缓松开五指,在打火机即将坠落的那一刻,远处飞来一枚子弹正中贾壹媚的眉心。
砰的一声。
南漾满脸被溅满了鲜血,她吓到尖叫。
而子弹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冲的贾壹媚身子向楼下跌,她尚未放开握着南漾的手,所以,南漾也被她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