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漪回过头,就见趴伏在地上的砚安摇摇晃晃撑起身子,一身衣裳凌乱不堪,脸儿上还有几个鲜红得巴掌印儿,整个人哆嗦的不成样子。
见此场景,岑漪愈发恼恨,手摸向腰间软剑。
岑母见状就要上前阻止,可已经来不及。
岑漪手持软剑,迅速刺入岑婧雪手臂,顺势一挑。
也不知道是扎在了哪,鲜血噗噗的向外喷,原本在晕迷中的岑婧雪惨呼出声,嗷嗷叫着想拔出被钉在地面的手臂。
“岑漪!她可是你妹妹!”岑母怒呵出声。
“妹妹?”鲜红的血液喷溅在岑漪的脸颊上,她微微眯起眼睛,额角的青筋因为愤怒一跳一跳的鼓起。
“我父亲的肚子,可从没爬出这么个蠢货。”岑漪眼神阴冷,心口的愤怒几乎要冲到头顶。
“看在母亲的份儿上,废了她的右手,她再挑衅一次,我便剜了她的心脏给母亲下酒。”
岑母咬着牙,那边岑婧雪还哭嚎着流血,再顾不上训斥岑漪,大声吩咐下人请府医过来。
砚安头脑昏沉的跪着,被眼前场景吓得浑身发冷,只见面孔染血的岑漪大步朝他走来。
生理性的恐惧让砚安不受控制的瑟缩,等岑漪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面颊,巨大的委屈才涌上来。
“妻、妻主……”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好疼……”
岑漪发觉砚安浑身冰冷,正扯了鹤氅要给他披上,却发现砚安身下趴跪的地方一片鲜红。
岑漪以为是砚安腿上受了伤,等她把砚安整个人抱起来,才发觉那鲜红的血液是从砚安胯下流出。
心里陡然升起一个猜想,却击的岑漪无法深思。
砚安哆嗦的蜷缩在砚安怀里,脸儿上泪痕半干,浑身也分不清哪里痛,只疲乏的动都不想动。
“妻主…我是不是惹妻主家人不喜,若是……”
砚安想说若是日后没办法留在岑漪身边,他愿意进寺庙不再嫁人,也算是不糟蹋了岑漪用过的身子。
“胡说些什么。”岑漪打断,瞧砚安发丝凌乱的缩在她怀里,岑漪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她不该这么大意,宅子就留一个暗卫守护,就应该给他捆在身边儿,日日看着。
岑漪抱着砚安刚出书房院子,就瞧见府医跌跌撞撞地进来,要去书房诊治。
“薛郎中,书房内没有病患,且随本殿来,为本殿的爱侍医治。”
薛郎中见岑漪面孔带血,怀中男子衣衫下摆也鲜血一片,正信以为真要跟随,却听书房内一阵惨叫。
“这……殿下…”薛郎中额头见汗,望望岑漪,又瞧瞧书房,脚步就这么踌躇在那。
“薛郎中,我们家殿下又不会扯谎话虎您,您只管跟着,一切有殿下顶着。”
叶曲上前一步,拽起薛郎中的后衣襟,将身材瘦小的薛郎中一提,往漪安院去了。
甘白这边等的焦躁,见岑漪怀中抱着人风风火火的往正房来,立刻打开屋门,热水帕子一并端上去。
砚安被放到榻上,依旧被吓得发抖神思恍惚,眉头紧紧蹙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岑漪的衣袖。
见岑漪要抽走衣袖,瞧着满屋子陌生人,心中愈发惶惶不安,泪水就滚滚落下,不断叫着妻主。
“妻主…妻主去、去哪……?”
岑漪本想着用热水净面,看砚安一副受惊没法离人的模样,只挥挥手让甘白浸了帕子,也不擦自己,轻手轻脚的去擦砚安脸上的脏污。
“我哪也不去。”说着坐在榻边,摸了摸砚安满是冷汗的额头“可困了?睡一会罢。”
砚安一侧脸颊红肿,这边甘白递了冰块,由岑漪拿着凉敷。
薛郎中正隔纱号脉,瞧见榻上小郎君一口一个妻主叫,已是汗流浃背。
她在峥西王府坐诊多年,也没见世女殿下有哪个通房能叫上一句妻主,这外面来的又是进正房,又是叫妻主,显然是世女殿下心尖尖上的人物。
于是薛郎中斟酌半晌才说出一句。
“这位…这位小郎君身体虚弱,营养不佳,又是刚刚受到惊吓,已是……”薛郎中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已是小产。”
床榻上原本惊吓过度,昏昏欲睡的砚安猛然清醒了。
“不,怎么会。”
砚安慌慌张张的支起身子,只感觉小腹一阵抽痛。
砚安闷哼一声,下意识去看岑漪的脸色,却瞧见岑漪面色阴沉,恐惧的打了个哆嗦,就要从床上跪起来。
岑漪压住砚安要起来的身形,目光落在薛郎中身上。
薛郎中心领神会,忙说:“殿下不必担心,这郎君怀的月份小,对身体伤害不大,我开一副清理体内残余以及温养身体的药就行了。”
“劳烦薛郎中了。”
薛郎中忙一行礼,快步退了出去开药方。
见屋内没有其他人,砚安挣扎着从榻上坐起。
“妻主……”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岑漪的表情,也不敢抓岑漪的衣袖了,瑟缩的垂着脑袋。
“妻主…我、我避子汤都是喝了的……从没耍过小心思,都喝、喝了。”
砚安的泪水砸落在岑漪的手上,岑漪只感觉那泪水烫的吓人,生生烙在她心里。
见岑漪看着他沉默,砚安更加害怕,泪水经肿起的脸颊滑落,正要开口请罚。
“是我的错,只留一个暗卫,自信到以为没人能查到你。”
岑漪将冰袋子贴上砚安的脸颊,自己也愧疚的去亲砚安。
砚安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试探的抓上岑漪的手臂。
“我来得晚了,竟让岑婧雪那浑蛋抓了你去见母亲。”
岑漪顺着砚安的头发,看他因哭泣红肿的眼圈,仿若有人拽扯着岑漪的心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妻主,今日、今日我好怕,我以为要…要被赶走以为不能呆在妻主身边……”
砚安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呜咽起来。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怀上孩子……避子汤…避子汤我都喝了,妻主,信我……”
脸颊好疼,身上也疼。
砚安哆嗦的靠在岑漪怀里,对于他还不知道就已经没办法留住的孩子感到迷茫。
他只想,兴许这小产是好的。
他一出身低贱的外室,生下孩子也是外室子,难道要让他的孩子步他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