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悄然铺满了内室内的每一个角落,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听见岑母的话,岑漪不由得沉默。
南云,在他设计砚安之前,岑漪还将他当作弟弟一般看待。
设计砚安之后,从那一刻起,信任与背叛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岑漪甚至专门派了影堂的暗卫去调查南云。
得到的结果却是令岑漪吃惊。
南云一直以仁慈温柔的形象对待众人,不仅被世家众人交口称赞,百姓之间都善名远扬。
各种善举引得世家子弟竞相颂扬,百姓间更是传颂着他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善行,
可根据影堂接连几日的调查,南云在自己地盘的性格十分恶劣。
南云除了亲信几个仆侍,而对于那些普通的仆侍而言,每一天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之上。
他们束发时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行走间的每一步轻重缓急,都需经过千锤百炼般的练习。
就连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要小心,生怕稍有不慎,生怕惹了南云不快。
而且文元王卿府中的乐侍更是难做。
南云本身对乐曲的造诣就很高,对音乐之道的追求,几乎达到了苛求的地步。
更是要求乐侍作曲要有美感啊,演奏不允许出错。
然而,即便乐侍们如此小心翼翼,也难免会有失误之时。
一旦音符走偏,或是节奏稍乱,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乐侍们自身的惩罚——或许是贬为杂役,或许是更为严厉的责难,就连教导乐侍的人也要受到责罚。
岑漪摩挲着手中茶杯,见岑母起身出去,不好多留便也出了内室。
岑漪瞧众人聊得火热砚安正与仆侍站在一起,瞧着样子应该是没受到委屈,就坐在岑母下手。
在一番得体的寒暄之后,岑漪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向林大人及在座的宾客们微微欠身,带着砚安出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天际渐渐染上了冬日独有的苍茫与深邃,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
峥西王府上了一层辉煌而庄严的金辉,而府中穿了新衣、满面喜气的众人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欢欣。
年关将至,教习也不来府上教书,砚安的日子便闲下来一些。
将迟迟未曾绣好的荷包绣了,扭扭捏捏的送给岑漪。
“妻主…”砚安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他走到岑漪身边,将荷包递到岑漪面前,眼眸低垂,“这荷包,我…我刚绣好,瞧这花样子,妻主可还喜欢?”
荷包上,翠绿的竹子挺拔而立,竹叶仿佛随风轻摆,栩栩如生,寓意着愿对方生活顺遂,事业节节高升。
岑漪闻言,抬首望向砚安,目光中暗含了几分打趣。
她接过荷包,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细腻的布料,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原本以为,砚安会选择那些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花样,来表达他们之间的深情厚意,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幅清新脱俗、寓意深远的竹林图。
“阿安怎么不绣一些彰显我们关系的花样子?”
岑漪一细细摸着荷包上凹凸不平的刺绣,缓缓转动荷包,端详着的每一个细节
砚安闻言不好意思的捏捏手指。
“妻主经常在外,腰间若是佩戴什么鸳鸯戏水的俗套花样子,阿安怕丢妻主的脸。
而且妻主每日处理公务操劳不已,教习教我,竹子象征了坚韧不拔的品格,阿安觉得,正适合妻主。”
柔和的烛光下,岑漪被砚安这像拍马屁的话逗笑,瞬间驱散了岑漪眉宇间淡淡的凉意。
就听见砚安再次开口:
“只是妻主,我的绣活一般,妻主若是有要事还是不要佩戴……”
她轻轻将手中那绣工精致的荷包搁置在案几之上,拉砚安到身前,紧紧的牵了他的手。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空气中荡漾起一丝温馨的气氛。
岑漪感觉砚安的手暖烘烘的,比以前手脚冰凉的状态好了不止一点。
“阿安放心,阿安绣什么样的荷包我都喜欢。
所以,阿安,无论你绣出的是怎样一番景象,哪怕那动物既不像猫儿那般灵动,也不似老虎那般威猛,只要它出自你手,我都会视若珍宝。我也会拿着和别人炫耀。”
砚安瞧着岑漪的认真的眉眼,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动容。
屋内寂静,砚安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不自觉拉上岑漪绣有花纹的衣襟,循着岑漪的双唇弯下腰。
“殿下!峥西王院子那边赏赐下来……”
就在这时,七喜猛地推门进来,满脸的欣喜,后半句“赏赐下来银子与锦缎”还没说完,见屋内二人如此亲密,动作一下僵住了,脸上的欣喜也瞬间凝固成了错愕。
室内原本旖旎的氛围被一下打散。
砚安受惊,一下从岑漪身上弹开,颊上迅速攀上了抹绯红,心脏怦怦一阵乱跳,如无其事的拽了拽有些凌乱的衣衫。
七喜则尴尬的僵硬在原地,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瞧见岑漪的目光不满的看过来,七喜才猛地回神,后退两步,‘嘭’的一声关上门。
岑漪舔了舔唇,回味着刚才砚安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只觉得意犹未尽。
她真应该叫甘白好好教导一下这冒失的七喜,依照刚才的氛围,下一秒砚安就要主动的为她褪衣,这样好的机会竟然被打断了。
砚安这边也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近乎冲动的举动,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晚霞般的绯红。
心中暗自懊恼,那份微妙的勇气在事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耻。
随即,砚安欲盖弥彰一般的拿起案几上的荷包,六神无主的捏了捏。
“恩…妻主,我明日让七…甘白在荷包里塞一些安神的香料进去……”
说罢,便红着脸转身走开,仿佛刚刚那个献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岑漪也不戳破砚安,只跟在他身后,褪了衣衫,一同上了榻。
夜色渐渐深,因为刚刚那一个小插曲,砚安十分乖顺的躺着,但略微杂乱的呼吸暴露了他。
砚安本想借着睡觉躲掉刚刚羞人的一幕,可越是想睡,岑漪刚刚玩味的表情越是在眼前来回转。
终于他忍不住支起身体,转头去看岑漪,一下与岑漪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
“怎么,阿安睡不着,可要点上一支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