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双眼猩红，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沈自山慌了神，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沈璃身边。
抬手想替她擦眼泪，又怕粗糙如砂纸的手划破女儿娇嫩的脸庞，有些手忙脚乱。
身边的春芽识趣的退出门外，替父女俩关好门。
屋内只剩下哭的不能自已的沈璃和满眼心疼的沈自山。
沈璃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前世，她被人砍去手脚的时候，她没哭。
眼珠子被人生生挖去她也没有哭。
她知道，舍不得她哭的人都不在，她哭只会让那些人更加得意。
哪怕嘴唇咬的鲜血淋漓，她也并未发出丝毫的声音。
沈璃十六岁，从小跟着沈自山在军营长大，性格开朗。
沈自山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过她哭成这副模样。
女儿大了，他也记不清楚多少年没这样抱抱她。
虽是父女，女大避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今天沈璃哭的那样伤心，犹豫再三，沈自山还是没有推开她。
罢了，不管怎样，他都是他的宝贝女儿，任何人都不能欺负。
抬手轻轻拍着沈璃的背，就像小时候哭鼻子那样哄着她。
“璃儿乖，别哭，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爹爹，爹爹为你做主，好不好？”
“别怕，什么事都有爹爹在，爹爹会保护你的。”
看沈璃还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自山没辙，开始转移话题。
“哎呦，都是大姑娘了，和你差不多大的都已经嫁人，你还在这里哭鼻子，不怕容景那小子回来笑话你。”
听到沈自山提起容景，沈璃的哭声一顿。
是啊，怎么把这事忘了。
忙从沈自山怀里退出来，没注意爹爹那黑透的脸。
这也不能怪沈自山，轻声细语哄半天，不及容景两个字。
真是女大不中留。
沈璃自然不知道沈自山心里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了前世的事，顶着红肿的双眼开始说正事。
“那天在狩猎场救我的人是墨容景。”
沈自山惊讶一瞬，随即明白过来，能在熊瞎子手下抢人的可不是一般人。
萧明轩一说他救了璃儿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
“所以那小子奉命出兵，半道上偷摸跑回来的？”
沈璃点头承认，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上辈子的事情告诉他。
想到沈柔那条毒蛇在母亲和祖母身边，随时可能给她们致命的一击。
沈璃还是决定把这一切以梦的形式告诉沈自山。
“爹，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切实际，甚至是异想天开，但女儿向你保证，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请爹爹一定要相信我。”
沈自山香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当然，你是我的女儿，你说什么我都信。”
沈璃深吸口气，开始诉说前世的种种。
“爹，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被迫嫁给萧明轩......”
沈璃说完，悄悄观察着沈自山的脸色，目光一滞。
沈自山眼眶充血，牙齿紧紧的咬着，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那目光像是要吃人。
沈璃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
是相信自己的话，还是觉得自己在信口雌黄。
犹豫的喊了声，“爹？”
沈自山回神，看向沈璃的眼里满是愧疚，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眼角的湿意。
“你说你被萧明轩砍去手脚？”
望着爹爹的模样，泪水无声滑落。
哽咽着回答，“是”
“被他挖去双眼？”
“是”
“你母亲和祖母死于沈柔之手？”
“是”
“她还害了真正的柔儿？”
“是”
沈璃每答一次，沈自山的怒气就更甚一层。
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剑，一把将剑拔了出来。
沈自山握着剑，满眼杀意。
那是跟着他在战场上一路厮杀的伙伴。
提起剑往外走，“我要杀了他们，敢对你和你母亲她们下手，他们该死，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沈璃‘扑通’一声跪在沈自山面前。
“爹，您别冲动。”
沈璃想过告诉父亲之后的情况，想着他或许不相信自己说的。
又或者觉得他从小看着沈柔长大，会怀疑自己所说的是否为真。
唯独没有料到这一种。
他什么也没问，提起剑就要去找伤害她们的人拼命。
他相信自己所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那是她的父亲，一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一个能为她付出一切的父亲。
沈自山越过沈璃，抬手去开门。
沈璃扑到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爹，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
沈自山现在理智全无，满脑子都是那句，砍去手脚，挖去双眼。
他要去亲手宰了那个畜生，哪怕赔上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璃儿，你让开，要是不能为你报仇，如何有资格当你爹，做你娘的丈夫，你祖母的儿子。”
抬脚就要继续往外走，沈璃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松手。
“爹，您要让我再失去您一次吗？”
沈自山的手一松，手里的剑掉落在地。
这一瞬，沈自山像是老了十几岁。
蹲下身主动将沈璃抱进怀里。
“璃儿，是爹没用，爹没保护好你们。”
沈璃在他怀里疯狂摇头，“不是的，是我们没有想到人心可以坏到这个地步。”
沈自山毕竟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很快冷静下来。
将沈璃从地上扶起，坐在椅子上。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璃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想去边关找容景，他现在身受重伤，要是他现在上战场，太过危险。”
“好，至于你说的沈柔偷盗我的印章，伪造信件这件事。”沈自山边说，从身上解下一个有些破旧的荷包递给沈璃，“这是为父的印章，现在交给你，有了这个，在不违反军令的情况下，沈家军会听你的。”
“爹，如此重要的东西 ，您怎能交给我。”沈璃看着那枚静静躺在沈自山手心的荷包，并未接过。
见她不接，沈自山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心。
语重心长的说：“璃儿，我了解你，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是不会乱说的，那些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为父相信，那些痛苦是你真实承受过的，就算是梦，也是为父的错，不该被一个救命之恩所要挟，害了你的一生，这一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沈璃摇头，“不关爹的事，是我同意嫁的。”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先去救容景那小子吧，至于你的妹妹，为父亲自去要人。”
想到沈柔，沈自山目光冷了下来。
沈家养了她十几年，就算养条狗，也还有感情。
沈璃怕他一冲动把沈柔劈成两半儿，忙劝他。
“爹，你别冲动，他们把她送进来十四年，所图的绝非蝇头小利。”
沈自山笑笑，摸摸沈璃的头，“放心吧，爹有分寸，快回去收拾东西，等下爹亲自送你出城。”
看他面色恢复如常，沈璃放心去收拾东西去了。
沈璃没看见，她一离开，沈自山的眼神变得嗜血。
别说沈柔不是沈家的女儿，就算是，做下的那些事，他都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