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繁星手劲不小,只单单一下,苏落月那张娇嫩得晒太阳都会发红的脸颊,俨然出现一道清晰的掌印。
“苏繁星!你疯了?!”
“繁星!”
两道急促声音同时响起——
......
这苏老爷子跟苏淮泉,整天嚷嚷着教养为上的家训,竟也能在情急之下,吼出这种音量。
真是有够紧张他们的宝贝苏小姐呢。
苏繁星甩了甩发麻的手,还不算解气。
只可惜,这会周围的几个苏老爷子的保镖已然反应过来了,想要再扇她一巴掌,已经很难了。
苏繁星眼尾轻挑,话中带着惋惜:“苏落月,这一巴掌,只是还你今日的那条微博,以前的事,我还没找你清算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一巴掌太突然,苏落月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脸上火辣辣地疼,不用想也知道,肿得估计几天都见不到人了。
更多委屈的,是她被苏繁星打了这件事上,滋生的那份屈辱。
苏落月捂着脸,泪水“啪嗒”一下就直直往外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钻进苏老爷子的怀里,泣不成声:“爷爷!苏繁星她血口喷人!我是发佐微博没错,可做出那种事来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别怕,爷爷今天仲在这呢!”苏老爷子摸了摸苏落月的头,仿佛他真的是个慈祥的爷爷一般。
可他扭头,对上苏繁星,又是另一种严厉口吻。
“像什么话?谁允许你对自家人动手的?苏繁星,我看你现在是胆大包天,唔罚唔像话!”
提起罚字,苏淮泉率先反应过来,挡在苏繁星面前:“爷爷!繁星她只是一时冲动......”
话说到一半,他又扭头,用呵斥提醒道:“还唔赶紧道歉?”
见苏老爷子跟苏淮泉都向着自己,苏落月心中的不痛快消散大半。
但她依旧委屈巴巴地掉着泪,说的话却不像她看上去那么柔弱良善:“爷爷,三妹做出这种丑事,仲对我动手,是不是应该关三天祠堂禁闭?”
苏繁星微微抿唇,心底暗自腹诽,苏家的演员基因的确十分不错。
这苏落月不进娱乐圈拍戏,属实是被苏家这群老东西耽误了。
她懒懒地扭了扭头,桃花眸底写满了讥讽:“苏家的祠堂只关苏家人,我唔是苏家嘅,你出这种主意,不怕爷爷说你大逆不道?”
“苏繁星!你现在要造反?”苏老爷子哪能容忍小辈在他面前如此出言不逊,气得直接将桌上的砚台往苏繁星身上砸。
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到了她裸露在外的光洁额角。
她也不躲,就这么任由那砚台落下,发出“砰——”的震天轰鸣声。
很快,一缕红色血液直直顺着眼角滑落,活活衬得她那双桃花眸生出几分诡异的瑰丽。
苏老爷子对她的伤视而不见,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给我跪下,同你二家姐道歉!否则,你这辈子别再想进苏家的大门!”
“爷爷。”苏繁星不怒反笑。
明艳笑意掺杂着脸上的血,落在在场的人眼中,无一不是心口一悸。
明明在笑,她整个人,却处于破碎的边缘。
苏繁星接下来出口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以后,我跟苏家没有半分关系。”
“繁星!”苏淮泉着急地掰过她薄得像纸的身体,“讲什么胡话呢?快点俾爷爷道歉——”
“从今天起,我苏繁星的苏,不再是港城苏家的苏!”她攥紧手指,强忍着,不允许眼底隐约氤氲的雾气落下。
她从来都没有家,也不会拥有家。
就算有,也绝不是眼前跟她流淌着相同血液的苏家人!
苏繁星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恶心的地方,她毫不留恋,转身就朝来时的路走去。
苏淮泉想要伸手再去抓她,却只碰到她的衣角。
还没来得及等他收紧手指,那一点残留触觉已然抽离至他碰不到的距离。
苏繁星走出书房门时,还能听见苏老爷子的怒吼——
“都唔准追!让她滚!以后边个都唔准再叫她三小姐!”
......
-
苏繁星是在准备打车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的。
似是为了配合她此时悲凉心境似得,阴霾了整日的天,终究下起瓢泼大雨。
割弃了十几年的枷锁,她比想象的更轻松,却也比想象中的,更加颓丧。
雨点砸在她额角的伤口,她这才后知后觉得觉得有些头晕。只得原地蹲下,稍作休息,勉强缓解这剧烈眩晕。
雨越下越大,似乎有彻底将她淹没之意。豆大的雨滴顺着领口与脖颈,带着初冬寒意,彻底浸透她的身体。
她垂着眼睑,丧丧地发呆。
跟前正好有个水坑,雨点砸在上面,涟漪此起彼伏,花了她的眼。
压抑了太久,难得任性一回,她竟觉得连这自由的水花都格外美丽。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世界万籁寂静。
久到眼前的水坑,不再有涟漪,而是被一双矜贵的高定皮鞋取代。
苏繁星顺着那双鞋,抬眼望去。
眼睛迷了水花,她眨眨眼,这才费力地看清撑着伞,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人。
周墨时看着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紧紧抿起的唇瓣,还是暴露了他的愠怒。
狭长狐狸眼睥睨着她时,幽眸阴郁,仿佛要将她的所有理智都吸收至这旋涡之中,眼尾那颗泪痣,将这男人衬得更像个妖孽。
嘈杂雨声中,掺杂着振聋发聩的砰砰声。
那是苏繁星心头,某些东西迸发而出的声音。
一时之间,她竟产生了种“有他真好”的错觉。
“乱跑什么?”周墨时语气满是不悦,却不似他平时那般不耐烦。
对上苏繁星那狼狈不堪的脸时,视线在她额角的伤停留几许,眼底不知不觉爬上了危险情绪。
“你打架又打输了?”
“......”苏繁星很想反驳,什么叫又?她打架基本没输过好么?!
可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面对这男人,下意识地想做那个苏·废物·繁星。
她难得没有反驳回去。
而是拽了拽周墨时的西装裤腿,小声嘀咕:“周墨时,我头好晕啊——”
周墨时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他看了看自己打着伞的左手,又看了看打着石膏的右手,第一反应,便是该换辆四座车了。
跟这女人打交道,不带着个司机,似乎真的不太方便。
心中有了打算,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迟疑。
颀长身影蹲下的同时,周墨时把伞递在苏繁星手上。
手臂穿过她膝间时,他低低的磁性嗓音,擦着她耳垂响起:“勾住我脖子。”
黑色微微倾斜,挡住了他们的身后,一道人影。
那人攥紧了手中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