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礼临终前曾预见并提出还有第七境的说法——涅空之境!
但他没有对此做过任何诠释,仅仅只言片语地说这层境界是人类武艺和内力的极限。
这便是南音武学分为七境之说的来源所在。
当时因为连一个五境的人都没有,所以第七境到底存不存在,打出来是何种效果,无人可知。
以至于三百年来,世人逐渐对此产生怀疑,是不是风礼老糊涂了,随便说说的?
即使是六境的风林,也难免有过质疑,因为第七境似乎是抽象的概念,很难捕捉与感受。
但眼下风林服用了十大名将骨粉,功力陡然飙升至六境上乘,他本以为已经到顶了,怎料这日调气的时候仿佛感到与第七境擦身而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为了明确是否有涅空之境的存在,他决定尝试一番。
只见风林再度合眼运功,依照每次破境的方式,他把十大名将的武艺一层叠一层往上加,同时把自己内力的深度往下压,想将六境上乘的边界扩张出去。
但每每要到达突破的那一下,他的心肺就会感到剧痛,迫使他只能迅速收功,否则会有筋脉自爆的风险。
人类有限的躯体,是承载不住这无界的功力的。
或许风礼当年也是如此。
风林不禁感慨祖上的伟大——风礼文武双全,一生文治武功,除了水天互换之战一人打赢八万人外,他还开创性地联合起北水搞江水贸易,以及在千仙山修建万卷楼为天宫源源不断地输送优质官员等等。
任何一件都是为南音谋取上百年利益的大事!
再反观自己,纯粹就是个一介武夫,还是靠着父亲风乐遗传的五阴球以及吞服十大名将骨粉才勉强追平祖上的武艺……现在到了这把年纪,除了靠打打杀杀,依旧没能做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贡献。
想到这里,风林不禁哀叹自己的渺小和无用!
这夜,风林整宿未眠,陷入了对祖上的无限崇拜和对自己的深深自责。
而中书府里彻夜未眠的不止风林一个,还有孩子们。
权湘美夫人在倚云阁里备置了精致的夜宵,一是欢迎卢卢的到来,二是为女儿晚膳时的出言不逊表达歉意。
在她的安排下,希蝉不得不入座,面露难色地端起酒杯,小饮一口。
希蝉从未被母亲这样要求过,她猜想母亲一定是出于政治因素的考量吧。
看着希蝉、风生、卢卢以及两府丫鬟们在一起和平相处的样子,权湘美觉得可以放心离席了,并吩咐佣人加挂了几盏花灯,七彩的光线将本就雍容华贵的云母斋照得更加美轮美奂。
离去前,权湘美再三交代女儿,说一定要将卢卢当自家人待,不可怠慢。
希蝉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凡音领大家做游戏,输了的人罚酒。
希蝉却不再喝了,独坐一旁默默观察风生和卢卢的模样,细细揣摩这二人的关系。
喝至午夜,花明月满,推杯换盏。
风生醉的不行,整个人斜倚熏笼,醉卧花阴,已然入睡。
凡音见状,给梳音使了一个眼神,梳音会意,来到卢卢身旁,将她邀到另一处花台,二人在一簇花下唧唧哝哝说起了话。
“卢卢,欢迎来到中书府。”
“我是不是给你们小姐带来不便了?”
“没有,但从现在开始,你可能要和二少爷保持好距离,别再整日和他疯玩了。”
“为什么?”
“你知道小姐和他的关系吗?”
“表亲关系。”
“不止如此,小姐与二少爷是定过娃娃亲的,目前两府已商讨完婚事,聘金和彩礼都定好了。”
“难道……”
梳音目光无情:“说白了,小姐是二少爷的未婚妻。”
只见五六种情绪在卢卢眼眸里连连闪过,一时哑口无言。
“多的话不说了,想必你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于你有利。”说完,梳音转身离开,并示意丫鬟们带卢卢回东院休息。
“等一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这是风生的意思吗?”
“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
“那为什么风生有未婚妻,就不能和我玩了呢?”
梳音翻了个白眼:“好笑!如果那样,你不就成了狐狸精吗?勾引有妇之夫,会受到世人和道德的谴责,南音城可没多大,你跑到哪都有人认识你,将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们也跟风生玩,那你们也是狐狸精。”
梳音听罢大为吃惊:“简直对牛弹琴!总之,你不能和二少爷过于亲近!”
“风生想跟谁一起玩,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喜欢跟谁玩,也是我自己的事,希蝉小姐为什么要改变我们的意愿呢?”
“因为二少爷是小姐的未婚夫,自然不能与其他女子亲近!”
“哦,那你让他来跟我说吧,这事你不是当事人,与你无关。”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好自为之吧你!”
说完,梳音便气呼呼地来到浅草坞,把门一关,将卢卢方才所说如实汇报给了希蝉,还不忘补一句:“这卢卢脑子有坑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希蝉一听,面含愠色,挠了挠头。
风生酒醒后得知此事,心慌意乱,觉得没有比现在更思念卢卢的了。
当下说走就走,他刚进东院大门,就看到正在生闷气的卢卢蹲在草丛里面拔野草。
风生对着卢卢的额头吹了一口气,吹展了她的愁眉。
“她们叫我离你远点,说你和你表姐定亲了。”卢卢冷冷道。
“我知道,没关系。”其实风生也是才知道。
“那你以后不跟我玩了?”
“你说呢?”风生边说边笑。
“我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其余人的话一概不听。”
“就算我们在一起玩是错的,那我也要一错到底。”风生这话似乎一语双关,顿时驱散了卢卢所有的坏心情。
风生说罢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看他吐舌头,卢卢便伸手去捏,就像捏白里的舌头那样。
哪知风生舌头从左边缩回去后从右边吐出,再去揪时,又缩回去从左边吐出,并咯咯而笑,这怪相仿似炎夏的白里。
“风生,我还是喜欢咱们在森林里的时光。”
“我也是。我向你保证,等我能独立门户了,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离开中书府?”
风生笑着摇摇头。
“离开南音城?”
风生又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想要离开浑天印吧!”
风生笑而不语。
“骗人。”
“我若骗你,我就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
“那我就是小狗屎!”
卢卢噗嗤一笑:“好好好,小狗屎。”
岂不知,风生真有在计算突破结界。
“卢卢你听我跟你说,我身为南音人,却爱着北水的通天术,这是我内心最最痛苦的地方!我既不想叛变南音,也不想离开北水,你认为我该如何是好?”
“地宫有句俗语,叫作「一个屁股骑不了两匹马」,你只能二选一。”
“那你希望我怎么选?”
“就拿我来说吧,我痛苦地生长在南音,对北水一无所知,却不管不顾地投奔了那儿,怎会想到大家对我会这么好!所以风生,不管不顾地做你想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我最想做的……是学通天术。”
“那你就学,不管南音人怎么骂你,不管你的亲人怎么看你,你只需为自己的心而活,只要出于真的热爱,后世之人终究会理解并肯定你的,结果也一定是好的。”卢卢坚信的态度,像一道闪电划亮风生原先漆黑迷惘的心田。
“结果一定是好的?”
“相信我,一定是好的!”
“我相信你。”
卢卢的眼角灿烂一笑。
虽然全南音城只有卢卢一人支持风生,但风生感到只要有她一个人的支持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府里的丫鬟总管半夏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半夏姑姑你怎么来啦?”
“风生少爷,我是来叫你回屋换衣裳的。”
“换衣裳干嘛?”
“当然是去天宫给太后祝寿啊!”
“太后寿诞,宴请百官,我去干什么?”
“你忘了吗,每年的今日,咱家希蝉小姐都会受邀去天宫演奏乐曲,恰好今年少爷你也在,太后还特意恩准小姐带你去天宫开开眼呢,你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天宫吧?”
风生听罢一脸期待的样子,刚想一口答应,忽然想了想,觉得不对,看向卢卢。
卢卢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
风生这才喜道:“什么时候去?”
半夏:“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