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总管真乃艺高人胆大,挖祖坟盗经书,此等「壮举」若是传扬出去,就不怕遗臭万年么?不妨将您手中的经书交给老夫,由老夫来担此罪名,以保您万古流芳。您看这笔交易可不可行?”
糜月琛奶声奶气地称自己老夫。
风林听罢仰头大笑,没接经书的话茬,转而道:
“小丫头,不对,糜孝玄,也不对,现在应该叫中书大人了,下官怎会忍心将遗臭万年之名甩给中书大人呢?那岂不是在陷害忠良吗?”
“风总管,老夫可是亲眼看着您从要塞走出来的,若太后知道您勾搭上了北水人,会作何感想?所以奉劝您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经书,今日之事老夫定当替您守口如瓶,不然的话,「身败名裂」这四个字可就送给您了。”
“比起太后怎么看,本官更关心阁下当上这中书使的感受?是夙愿达成的喜,还是怕遭天谴的惊呢?”
“依老夫之见,怕遭天谴之人是风总管吧?掏自家祖坟之物献于北水人,此等悖逆天理之举天地难容!幸得老夫撞见,看来连上天都不容许尔等阴谋得逞。”
“阴谋?糜大人真乃贼喊捉贼,本官所行皆为阳谋,我与北水人,乃是光明正大的合作。”
“无耻狂徒,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和北水人合作这等话来,说!尔等所谋为何?莫非是要密谋篡夺天子之位吗!?”
“天子之位恐为糜大人心中所想吧?我等只是商讨如何除掉你而已。”
“哦?尔等商量出来了什么对策?”
“你马上就会知晓。”风林一把将《神农本草经》塞给儿子,并示意他躲远点。
“甚好!”
糜孝玄心想上次在中书府眼看着就要杀掉风林,却被赶来的天宫侍卫长给救走了,这次必须宰了他,以后在朝中便再无政敌了。
想罢,糜月琛一边笑靥如歌,一边把垂到两颊的头发拢上去。
风林也闭目吐纳,内力暗涌,脚下的落叶随着呼吸轻轻扬起。
天边阴沉,乌云流窜,寻龙场内杀气蒸腾,战意布满。
话不多说,直接开干!
糜月琛一来就用上了必杀技「电母拂尘」!
上次正是用这招打赢了风林,这次继续照搬成功的经验,只听她一声令下,四人八掌电流喷涌,进而合成一股粗壮的闪电,像撕裂绸缎一样对着风林破空而来!
但七境内力岂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要知道现在连闪电在风林的眼里都慢若蠕虫!
只见他浑身一抖,整个人如同化开的水墨,变得模糊不清,可谓是一身银光乍泄,快如雾里看花,花姿愈见清丽;幻如水中望月,月色愈见皎皎。
「脉力摆荡」下的他,如风掣雷行般绕开了每一束电流!
糜月琛不禁大惊失色,遂加大电量,旋转扫射。
风林再度提速,散出「多重分身」!
空中数以百计的风林同时以双掌出击,刹那之间,寻龙场狂风骤起,似乎能卷走星辰。
原本他一个人的掌风是不足以吹动闪电的,但无数个他一起出掌,飓风居然将这「电母拂尘」反冲着糜月琛等人调头扫来!
四人急拆队形,同时窜进四方树丛,这才躲过一劫!
电流扫过之处,将花草树木悉数点燃,霎那间热浪翻滚,星火飞升。
此时就算是瞎子也能一目了然——风林的武艺已然破入传说中的「涅空之境」!
看似快到不讲道理,但在武者自身眼里,这反而是一种天阔云闲的悠然境界。
见四人分开,风林哼地一声,心想糜孝玄不会以为分头行动就能克制「多重分身」了吧?
一旦分散,各个击破!
他就近一看,见王世书蹿进了一株高耸的树冠。
风林立即化作一团灰影,穿花绕树一晃而来,也一头扎了进去,瞬间使得这株大树剧烈颤动、摇摆起来,仿佛活了一样!
这诡异的景象把一旁的风生吓得直哆嗦,连头也不敢抬。
王世书向来是双掌放电,但经过长期修炼,这回竟是用双眼放电,只见他的黑瞳发出闪灼星光,看哪电哪,更加精准迅捷!
这可是其操纵者绽蝶常年参悟出来的绝学,如今头一回在实战中使用出来,欲与风林一决生死。
二人就在这茂密的古树上过招,电网与幻影激烈交战,噼里啪啦作响,一道道焦烟缓缓升起。
而藏在远处的其余人等,透过王世书的通联视角,一睹了风林的七境形态,竟惊得不敢上前帮忙——但见古树之中,风林重影流转,使王世书就像卷入了海底密密麻麻的鱼群中一样!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风林!
片刻之后,古树停止了抖动,只听唰的一声,王世书独自飘落下来,电眸回流,神情木然,一动不动。
风生以为是王世书打赢了,不禁瞪大了眼,哭喊一声:“父亲!”
而身处云良阁暗室里的红袖烟却预感大事不妙,她立刻望向一旁的绽蝶,果然,绽蝶闭着的双眼里慢慢渗出血液!
“绽蝶!你怎么样?”红袖烟掌灯急问。
绽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王世书,能死于七境武艺之下,我想他此生,再不会有任何遗憾了罢……”
王世书因爱上未婚妻雪旋之徒绽蝶,故受雪旋诅咒,说他必遭天打雷劈而亡,后来,王世书果真在杀敌时被闪电意外击毙。而在绽蝶看来,武人不该由天收,如今她能让王世书战死沙场,相当于填补了武人最好的归宿。
“绽蝶,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办到!”红袖烟每到要告别之际,都深感无力,只能任凭离别的泪水在眼眶里晃动。
“主人,感谢您,我们会在天上保佑您的……”
绽蝶没有交代自己的后事,临死时的表情非常舒缓,仿佛她终于捋顺了一团乱麻般的一生,不再留有任何的亏欠和遗憾。
待说完这句话,她的脖子向后一仰,彻底与王世书断联了!
与此同时,在寻龙场这边,王世书也头一垂,整颗脑袋掉落在地,但这具无头之尸,依旧挺立,傲然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