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诧异地望着儿子,向来不擅读书的风生,怎能迅速记住这《遂望三法》?
风生看出父亲的疑虑,说《遂望三法》的字数极少,很容易记住。说完,正欲背诵,却被风林止住,只见风林背起儿子一飞冲天,一路扬尘而归。
抵达要塞,风林推门而入,飒沓洒脱。
北水众人见状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神将墓下面是什么样?有没有找到古卷经书?书中是怎么说的?
风林把他如何下墓取到经书,如何与白糜四人大战,经书又如何被太后派人取走的过程细细说来。
众人听完大失所望,纷纷长吁短叹,说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风林颇为得意地看向风生,告诉大家:“眼下看过这《遂望三法》的,便只有吾儿一人。”
全场人听罢又扭过头来,目光惊喜地扫向风生。
风生吞了吞口水,眼神慌如小狗。
“别紧张,将你记得的,慢慢告诉我们。”况野搬了把椅子坐在风生旁边,像个主持人一样问道:“首先,我们想知道,遂望散的配方是什么?”
风生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看着天花板背道:“鹤顶红、砒霜、见血封喉各一钱,藤黄、川乌、斑蝥、黑附子、红娘子各两钱,五毒虫粉各三钱,最重要的,是少许甲子年惊蛰日的彼岸花花粉,待煮沸时撒入。”
大家一听,连连发出惊叹:“我的老天,六十年才可收集一次的花粉!”“糜孝玄那儿肯定存了不少。”“没点岁数都干不了这个。”
况野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它为什么叫遂望散?”
“书中说是根据长生法的药效来命名的——口服后虽当场毙命,但是身体却类似于假死状态,好比奇门遁甲中的杜门,意味着潜伏与平静,有逢凶化吉,也有时命不宣之意。
而杜门属于巽卦,易理中类似含义的还有中孚卦,其中有一句卦辞为「信而有实,诚恳诚信,知己协助,谋望克遂」。
意思是正直诚信者吉利,会得到朋友的帮助,谋事可成,而心存邪念者则凶。
加上又有巽为散的含义,正好把最后一句跟它连起来,就叫「遂望散」。
因此,遂望散三字表面是指能够达成心愿的药粉,然而其背后的含义是服用者若心存邪念,此药即剧毒,若心境清明,则可保长生。”
“了不起,风生,了不起!”花师阳一边掐指核对,一边点头认可。
风林更是投以欣喜的目光爱抚儿子,没想到不擅读书的风生,今日不但过目不忘,还能理解得如此到位。
“风生,第三个问题,它为何会遭到封杀?”
“我想是因为《遂望三法》中的第三法——丧尸法。”
世人只知控尸法和长生法,听到最后一法叫「丧尸法」这种恐怖的名字,大家都不由得惊呼了出来。
“什么是丧尸法?请展开来说说。”
“丧尸法也是要求在人活着的时候服下遂望散,这点和长生法一样,而两法的区别在于如果怀着一颗为爱而死的心喝下去,则长生不老;
如果没有为爱而死的决心,喝下去则变成丧尸。
丧尸是一种「活死人」,攻击力极强,不受任何事物控制。
我想这也是当时统治者将《遂望三法》剔除出《神农本草经》的根本原因。”
“怪不得!”听到这里,花师阳发出一声长叹。
“花统察想到了什么?”况野问道。
“汉代有野史说秦始皇在最后一次出巡时终于获取了仙丹,以盼长生。
虽然始皇帝按照步骤服用,但这仙药不仅没让他长生,反而让他当场毙命。
就在次日,他竟睁眼而起,将上百名卫兵撕咬至死!
最终,靠着数十名大将合力才将他分尸封棺,再盖以咸鱼掩饰尸臭。
后来,李斯赵高为了灭口,将有关人等秘密处死。
所以我想,始皇帝当时服下的仙丹,应该就是这遂望散了!”
说到这里,花师阳发出一声诗意般的感慨:“看来长生法不是谁喝下去都能成功的,不会因为你是千古一帝就配得上长生不老。原来野史才是真的……”
眼瞅着花师阳老毛病又犯了,身兼主持人的况野有责任将这场讨论拉回主题,他捋了捋思路:
“也就是说,长生法的药引子其实不是任何物体,而是一颗自愿为爱而死的心,抱着这样的心喝下后有速冻效果,尸身永远如鲜,待到苏醒之日,便可获得长生。是吧?”
“是的。”风生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是湿的,因为卢卢是何等的真情真意,“卢卢是在毫不知情且机缘巧合之下,实现了长生法,现在,她不仅没有死去,还可能获得永生。”
况野拍了拍风生的肩,以示宽慰:“但现在的问题是,卢卢沉眠已久,经书中有没有记载苏醒的方式方法?”
“长生法只写到「若要长生,则须苏醒」这八个字就为止了,并没有记载如何苏醒。”
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没说话的叶焕堂,此时却道:
“遂望散是远古修真的意外产物,说到底,恐怕古人也不知该如何苏醒,只是单方面根据易理推断出苏醒后则可长生。然而,古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接下来的活,就交给我们通天司吧。”
“叶司首的意思,是您将接手研究如何让卢卢苏醒?”
“风总管,我的直觉是给卢卢全身换血、给所有细胞排毒之后,看看是否有激活其生命体征的可能性。”
“既然叶司首已有良策,那风某这就将卢卢拜托给你们了,想必通天司是值得信赖的。”
叶焕堂忽地开起了玩笑:“看来连风总管也承认了,以你们南音的方式,还不足以破解这类高深的难题。”
风林也回以老谋深算的笑眼:“非也,方才风某心算一卦,天意认为将卢卢交给北水人最为妥当。风某一生卜卦从未失算,尔等可莫让风某失望。”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叶焕堂泛起一阵咳嗽,起初只是连续轻咳,但不见停下,他一只手压住胸口,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在重重咳了三五下之后,风林发现他的表情不大对劲,似乎不是普通的咳嗽。
果不其然,只见叶焕堂手掌一摊,掌心中竟多了一颗牙齿!
他看都没看这颗牙,立即随手一抛,丢入了墙角的垃圾桶,就好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似的。
风林不禁奇怪,叶焕堂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咳嗽能咳掉一颗牙?
种族斥力也不至如此吧?
“叶司首,您的牙齿,怎么了?”
“人老了,不中用了。”叶焕堂一笑带过。
风林环视全场,只见众人对此皆愁眉不展,却又没人吭声。
唯有况野打破寂静:“叶司首他,病了……”
“是何病?”风林问道。
叶焕堂眉心一紧:“况野,不许说。”
况野强忍泪水,不再作声。
叶焕堂撑着膝盖起身,理了理接下来的思路,正欲开口说话,怎料况野终究没忍住:“叶司首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症……”
风林惊道:“不治之症?”
“是的,在我们界外被称为……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