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野本来想在云雾怜脖子上咬个牙印,或者种一颗草莓,等云雾怜醒来就会看着,当做一个小惊喜。
可刚刚那一下太轻了。
他挪开嘴一看,咬痕微不可察,不过云雾怜的皮肤娇嫩,轻轻一碰,牙印周遭就晕开了暧昧薄红。
好似雪地红梅初绽,美得蛊惑。
“雾雾……”
“对不起啊,偷偷欺负了你。”
谢烬野又在云雾怜唇上啄了一下,他知道这么浅的痕迹几分钟就会消散,撑不到小竹马醒来。
血液里沸腾的占有欲催促他,再咬一次,咬重些,雾雾也喜欢。
但怜惜却控制着理智没被欲念吞噬。
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小竹马疼。
哪怕云雾怜还在昏厥中,任由摆布,对痛觉的感受不清晰。
谢烬野黏着云雾怜抱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此时还是深夜,他依依不舍带上门,拿上车钥匙准备悄悄离开,钥匙扣上挂着一枚莹润的狸猫玉佩,映着窗外月光,煞是好看。
谢烬野又把两人的情侣玉佩更换了一下。
用来睹物解相思。
路过走廊阳台,右侧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才三四点,天还没亮就要走?队里在催?”
谢烬野单手插兜,偏头看去,是干爸。
楚清衍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倚靠着栏杆,平时梳理整齐的黑发散落了下来,眉眼深邃,修长的指骨夹着烟,白雾缭绕中,眸底笼罩着几分忧色,朝谢烬野招手,示意他过去。
谢烬野快步走去,伸出插兜的手,笑着叫了一声干爸,回道:“今天是得归队了,不过回基地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楚清衍:“什么地方?”
谢烬野:“清元寺。”
楚清衍注意到青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凝眉叹气,神色颇为复杂, “你这是打算再去叩拜一次?”
他想说求佛只是心理慰藉。
可事关自己的孩子,唯物论者也情不自禁在心中开出一片荒地,种上花草树木,以供神明,求孩子健康平安。
见谢烬野点头,男人手指弹了弹烟,吐出一圈白雾,桃花眼幽深,带着一丝试探,缓缓道:“阿烬,你直接回队里吧,去年冬天已经叩过一次了,没必要再受一次罪。”
闻言,谢烬野摇头低笑。
“这怎么会是受罪啊?”
“为喜欢的人做的事,是对我们未来美好的期盼。”
谢烬野将钥匙扣挂在拇指上,双手合十,用温热的掌心包裹狸猫玉佩,抬眸看向浩瀚星空,眼神深情纯粹,帅气的脸庞洋溢着少年的恣意,一字一句,嗓音略显沙哑,却满是真挚。
“三步一叩首求神明,是我诚心诚意的。”
“上一次叩拜,雾雾平平安安走出了移植仓,我觉得神明应该是听到了,只是我没有去还愿,可能在怨我不够坚持,所以我想再去一次,一是还愿,二是再求。”
“时至惊蛰,万物生,愿雾雾也能迎来春天。”
楚清衍夹着烟的手微抖,他知道眼前这小子很爱自家儿子,但亲耳听到谢烬野哑着嗓子说出这些话,还是被青年眼中炙热的爱意震撼到,眼神逐渐温和,越看越满意。
他抬手拍在谢烬野肩上,突然问:“准备好求婚戒指没?”
话题转移得太快,谢烬野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挠着头笑道:“找过几个出名的珠宝设计师定制,但她们给的设计图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自己画图设计吧,画工也不行,不过,干爸,我想好了一件物品可以暂时替代戒指,雾雾应该也喜欢。”
楚清衍:“是什么?”
谢烬野:“奥运会射箭单人项目的金牌!”
楚清衍点头:“金牌得拿,戒指也得要,不然到时候你们结婚的时候,司仪宣布交换戒指,你们拿金牌摁脑门上?”
谢烬野连忙保证:“干爸你放心,戒指肯定有的,跪地给老婆戴戒指这种浪漫的画面我都脑补过好几回了!”
楚清衍忍俊不禁收回手,抖了抖指缝里的烟,沉思道:“雾雾可是我们全家的宝贝,你俩正式婚礼得盛大瞩目,认真筹备需要一段时间,等雾雾病好些,你们可以先把订婚宴办了。”
谢烬野的想法和干爸不谋而合,笑着应了好几声。
临走前,谢烬野见天色还早,劝楚清衍回去再睡会儿,楚清衍垂着眸,指尖一抹星火,嗓音磁性蔓延柔情:“等烟味散了就回去,这个味道你干妈不喜欢,闻到了会训我。”
谢烬野闻言,抿唇憋笑。
真巧啊。
干爸也是个老婆奴。
等谢烬野走后,楚清衍抬手咬住烟,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上面戴着一枚点缀碎星弧度优雅的戒指,浪漫极简又高级。
这是对情侣戒指叫——
《心动轨迹》
意为心动不止,一路撒着星星双向奔赴。
这是月月20岁那年的毕设,是他的女孩筹备了整个青春的礼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相伴一生的美好点缀。
月月本该是最优秀的珠宝首席设计师。
只是……
自从看展的路上出事,雾雾早产后,月月把所有关于设计的东西都锁了起来,连平时都很少佩戴珠宝了。
楚清衍站在月光下,冷白的指尖摩挲着戒指,眉眼笑容淡去,眸底浮起怀念,在月下深深感叹——
“如果是关于雾雾的,也不知道月月愿不愿意放下过去,重操旧业,亲自帮孩子们设计一款戒指?”
但他现在不敢提这件事。
孩子又病进了医院,他怕一提起珠宝设计,妻子又会想起当年的那场意外,自责难受,难以入眠。
楚清衍抽完烟,在空房的浴室洗了个澡,回房间陪妻子前,他先去病房看了眼儿子,确认没事这才安了心。
另一边。
谢烬野一路飙车,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霞光山。
此时天色依旧昏暗,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山林间湿冷幽静,月亮不知不觉藏进云里,气压低沉,一道春雷响起,微风带过凉意拂过,乌云压顶,似乎要下雨。
谢烬野靠边停车,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农历二月初六。
惊蛰。
凌晨4:47。
他脱掉t恤,将钥匙扣上的狸猫玉佩取下,像第一次一样高,用准备好的红线系上,挂在脖子上,贴着肌肉紧实的胸膛。
昏暗的空中隐约飘起了绵绵细雨。
谢烬野将散乱的银发往后撩,一直盯着时间,等到五点那一刻,他迅速将手机关机扔包里,转身顺着一望无际的青阶往上看,目光落在山顶的寺庙上,满眼敬重虔诚。
他双手合十,先在原地屈膝跪拜。
神佛在上。
我又来了。
这次是来还愿,也是来再求。
青年三步一叩首,如第一次那样步步虔诚踏上青阶。
‘轰隆——!’
一声春雷响彻云霄,闪电划过夜空,将大地照亮了一瞬,映出谢烬野挺拔坚定的身影,风雨愈烈,洒落在地上的每一处,淋湿了青年满身,也将山上寒冬遗留下的霜雪尽数融化。
春雨绵绵润大地,霜寒退散百虫鸣。
谢烬野走了一阶又一阶,叩了一次又一次。
伴随雨声、风声,山林间的虫鸟被春雷惊醒,在树下、土里鸣叫不停,仿佛在为他加油鼓气。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顶的寺庙响起三道悠远的钟声,随即,青烟袅袅,梵音回荡,僧人们开始了每日的晨课念经。
谢烬野喘着粗气,踏上最后一一个台阶。
他此时浑身狼狈,银发湿漉漉贴着桀骜的眉骨,上面沾着落叶灰尘,碎发下的额头破皮溢血,发尾不停滑落水珠,但叩拜完起身,那双丹凤眼却依旧清澈明亮,闪烁着希冀和期待。
“天亮了……”
是神佛听到了自己的哀求对不对?
第一次雪天叩拜是考验。
而这一次春雨化雪,惊蛰中叩拜是迎新生。
谢烬野将刘海往后撩的动作,在春雨中慢慢转身,看向自己一路走来的山脉。
入眼一片清新,生机盎然。
不久前还被霜寒覆盖的林子褪去了雪色,万物复苏,燕语莺啼,枝头展露绿芽,台阶上凝固的霜层也全部融化,青色苔藓被春雨唤醒,绿油油的一片,春意融融。
忽地——
一支红艳的桃花倾斜在雨中,灼灼耀眼。
谢烬野怔在原地,眼眶发涩,忍不住捧起戴在脖子上的玉佩,手微微发抖,温柔注视着逐渐被春雨润湿的小狸猫。
雨过花开渐繁盛,雷鸣春醒万物生。
求神佛保佑。
保佑我家乖宝也能在春雨中新生,如枝头的桃花那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