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走过一条街区,眼前再次出现路障和把守的官兵。
周敞便知已接近核心,心下也微微有些发慌。
说一点儿不怕,那也是骗人的。
崔卞已经提前跑上前去,与把守的官兵和医官交谈两句。
再回过头来,却是向周敞禀报:“奕王殿下请三思,前面就是疫病的高发的棚户,今日一下子又多出百余新患病之人,可见来势汹汹,殿下还是不要再往前走的好。”
“是啊,是啊,危险啊,奕王殿下……”秦守已经不加掩饰地躲在周敞身后,连忙附和。
前方路障栅栏后面再没了整洁干净的街道,代之以是低矮错落的棚户,三三两两有行人在街上走动,更多是在街边躺倒的身体,不知是死是活。
周敞心中也不是一点顾忌都没有,虽然说只要自己的免疫力足够好就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先进的医疗技术,若真是被感染而又没有好的医疗条件,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谁让奕王被硬塞了这么个差事呢?
上辈子“喜阳阳”的阴影还在。
今日回去要好好洗澡清理,也要多吃富含维生素c的东西。
想到这些,周敞不禁又问:“他们每日可有专人供应食物和果蔬?”
崔卞回答:“奕王殿下放心,每日有府衙和巡城司负责送艾草和施粥的。”
“只有施粥?”周敞质疑。
如今已是十一月下旬,仅施粥怎么能够?
周敞站定,回头询问:“疠疫院的医官可有在的?”
刚才两名跟着崔卞过来的医官快步上前,刚要行礼,周敞已经阻止:“非常时期,不必多礼。”
两名医官就躬身听着。
周敞吩咐:“在药方还没确定之前,要尽量供应疫区百姓足够的食物和清洁的饮水,最主要多供应蔬菜水果,其中包括白菜、白萝卜、桔子、梨子等。可清楚了?”
“是,臣明白。”二人脸上也用布巾掩着口鼻,躬身应是。
“不是尽量,是每户人家都供应到位足够的蔬菜和水果,如今药材短缺,但蔬菜和本王说的这两样水果总是有的吧?至于银子,就从朝廷下发的款项里出就是,需要多少,优先供应。”周敞是想到了前世这种情况,网络上提倡的食疗食补的东西。
古代条件有限,但最基本的总应该能够保障。
那两个医官仍旧躬身应是。
周敞内心再三挣扎,最后还是决定:“本王要进去看看。”
秦守直接要瘫倒在地,被高远从后面单臂托住。
本以为周敞在关卡前站了半晌,又交代了一番也就算做足了面子,没想到竟然还真是要进去。
“王爷三思……”钟与一直跟过来,倒比周敞还坚持,“王爷,前面就是杏花坊,已在西城棚户区的边缘,实在人多口杂。不如由属下代王爷过去勘察一番就是。”
“钟先生向来体弱,不应该再往前走。”周敞说的是真心话,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钟与。
钟与摇头,习惯眉头紧皱的脸更添坚毅:“杏花坊药铺中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平日属下一月至少来瞧一次,现在出事儿,怎可退缩。倒是王爷千金之躯,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叫喊,“来人啊,救人啊。”
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发生何事。
“什么事?”周敞不再迟疑,率先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崔卞没有办法,一转身向前面路障处高喊:“快,移开路障。”
一行人跟了上去。
秦守还在迟疑,被回过头来的瘦猴发现,上前直接拉住秦守也跑进了棚户疫区。
“来人啊,救命啊……”女子的声音还在呼喊不停。
一行人循声来到一处篱笆围起的小院,早有几人听见呼喊,率先从家中奔去帮忙。
“那是、那是……”钟与神情激动,就直接闯了进去。
“钟先生,你知道是什么事?”周敞来不及只问出这么一句。
钟与没有听到,人影已经消失在挤满人的土坯房子里。
周敞停在院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
院子极小,三间低矮房屋中,进进出出已经塞满了人。
“奕王殿下,可要下官进去探问情况?”崔卞请示。
周敞点点头,盯着崔卞进去。
崔卞进去问了几句话就搞清楚状况,出来回禀:“奕王殿下,这一户人家有个举人,上吊自杀了,刚才呼救的是他家内人,看情况是已经晚了,人救不回来了。”
“可是因为疫病?”周敞听到“举人”二字,不免想起此次科举。
文倾言的事情,她本来都已经打算“大展拳脚”,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个措手不及。
崔卞摇头,一脸惋惜:“该不是,至少上吊的举人没有染病。”
“那是为什么?”周敞顺口又问上一句。
崔卞也是大喘气:“据闻,似与生活拮据有关,且他家中两个孩子都已分别染病。”
“唉……”周敞就没再问下去,一转身却又瞧见缩头缩脑的秦守。
周敞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用手指向后面巡城司队列里那一对儿“牛鬼蛇神”:“崔大人,那二人,一个姓金的,一个姓姜的,让他二人陪同秦院首,将附近百姓逐一把脉问诊,都要细细看过一番。”
崔卞奇怪,不知奕王为何会知晓他的手下。
正好目光与金、姜二人相对,便招手示意二人过来。
二人小跑过来,来到周敞面前,不敢作声。
周敞脸上戴着两层布巾,也算是遮掩严实,竟然未被认出,丹凤眼笑成弯弯月亮:“你二人记好了,务必要贴身陪同秦院首,随行诊断病患,务必将这附近几条街的病患都一一诊断清楚,知道吗?”
未等金、姜二人回答,秦守已经吓傻:“奕王殿下,您不要开玩笑,这、这怎么能行……,下官没……”
“别殿下了,赶紧去,秦院首……”周敞抬头望天,算着时辰现在已近晌午,不免催促,“难道秦院首还想要在这里过夜不成?”
金、姜二人还稀里糊涂,不知为何单点了他二人,但听闻面前之人是王爷,亦不敢多言,心中百般不愿,也只是将身子弯得更低。
“你们二人,还不陪同秦院首去了。”周敞命令,转头又向秦守抱拳,“难得秦院首不辞辛劳,事必躬亲,令本王佩服,秦院首先去,本王随后就到,请。”
高远再在后面推一把秦守,将他推到金、姜二人中间。
二人便夹着秦守,三人一块儿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