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到人?
那虞无疾为什么会说要来陆家暂住?
许是她眼底的惊讶太过,虞无疾不等她问出口,就咧嘴笑了起来:“我琢磨着,我要来你们也不能拒绝,就没问。”
他说得理直气壮,听得陆英一口气哽在心口,连陆家人的气都顾不得生了。
是,这话的确不错,虞无疾这种人,不管是要住在谁家里都没人敢往外头推,说不得还得欢天喜地的好生伺候,但是……
你一个封疆大吏,行事为什么像个泼皮无赖?
再说了,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你自己说出来,也太……
“她这脸色,好像在骂我不要脸。”
虞无疾扭头和单达嘀咕,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可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英额角重重跳了两下,咬牙切齿道:“我没有。”
虞无疾瞧见她绷着的脸,笑意逐渐加深:“这副样子,顺眼多了。”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门,瞧见他来,陆父又惊又喜,连忙让开了上首的位置,见虞无疾坐了,才拉着陆承业上前:“少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听方才的意思,您是打算在陆家小住?”
虞无疾这档口却又矜持了起来,他微微欠身:“若是府上方便的话……”
“方便,绝对方便!”
陆父连连点头,“小人这就将正堂收拾出来,让给您住。”
“这倒不必了。”
虞无疾十分善解人意,“正堂是主人家的地方,我也不好鸠占鹊巢,随便找个院子吧。”
“是是是。”
陆父也听说了宋知府被杖杀的事,对他的畏惧更上一层,根本不敢反驳,犹豫片刻才小声补充:“不如让承业跟着您住?平日里端茶倒水什么的,总比下人伺候得妥帖些。”
陆英回神,刚好听见这话,满眼都是讥笑,平日里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磕碰一下都要将旁人骂个半死,这回倒是舍得让他去端茶送水了。
陆夫人看见她的神情,唯恐她从中作梗,连忙抓紧了她的手,讷讷解释:“今天丢下你是我们不对,可承业毕竟还小,你别和他计较……”
陆英用力抽回了手,小?
“他已经十六了。”
陆夫人小声辩解:“那也不大……”
“我十二岁就跟着人跑船走货,你那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小?”
陆夫人被噎住,一时没了言语,那年正是八岁的陆承业被认回陆家的时候,也是陆父发现后继有人,开始拼命打压她的时候。
她为了博一条出路,偷偷上了自家的货船,她以为能做成那单生意,就能证明自己,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个巴掌。
天赋再出众,在陆父眼里,也比不过是男孩这一条。
陆夫人低下头,声音更低:“你本不用这么辛苦的……”
“够了。”
陆英打断她,有些庆幸在外头用过饭了,不然真的要被气得吃不下了。
“母亲若是当真觉得今日所为过分,日后就别再做这种事,而不是劝我容忍。”
她甩开陆夫人的胳膊就要走,虞无疾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陆英,别着急走啊,我这院子还没着落呢。”
陆英心口生疼,觉得虞无疾很是莫名其妙,府里这么多人,哪个敢怠慢他?
再说,还有陆承业巴巴地等着。
可她还是停下了脚步,毕竟这人得罪不起。
“同住就不必了,”虞无疾看向陆父,拒绝得十分干脆,“令郎的脾性,我十分不喜。”
他没找任何理由,说得直白坦荡,让人连反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承业听出了他话里的嫌弃,脸色刷地白了下去。
陆父有心为他解释两句,却又被虞无疾一个扫视定在了原地,一肚子的话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外走了。
“走吧。”
陆英正在惊讶虞无疾的不留情面,耳边就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她连忙回神,抬脚跟了上去,方才堵在心里的气彻底散了,只剩了一阵痛快。
“高兴了?”
含笑的声音响起,陆英侧头,就瞧见虞无疾正看着她。
她咳了一声,有种心思被看破的窘迫,下意识选择了装傻:“少师说什么?”
虞无疾仿佛被这话逗笑了,眉眼弯了下去,却没有拆穿:“没什么,走吧。”
陆英连忙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东苑就出现在眼前,虞无疾也没等她介绍,随手就指了一座院子:“就这个吧,瞧着也清净。”
陆英应了一声,也没多言,借口去安排下人就匆匆走了。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危险。
虞无疾也没有阻拦,只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憨笑,他嫌弃地啧了一声:“笑什么?”
单达凑过来:“属下就是没见过您这么上赶着,咱府里姑奶奶出的表少爷表小姐可不少,您见谁都是淡淡的,怎么就这陆姑娘不一样?”
“大约是,眼缘吧……”
虞无疾转身进了院子,语气带着点若有所思,难得的正经,“说也奇怪,我一见她就觉得顺眼,觉得她……”
他皱了皱眉,似是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跳了过去,“没想到还有阿姐这层关系,便多关注几分……我这怎么能算上赶着?不过是随手帮了两把,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说嘴。”
尾音淹没在打开又合上的门扉里,陆英一无所觉,离开后就开了库房,喊了下人搬东西去装扮虞无疾的院子,这一折腾,就到了天黑。
她简单吩咐几句,就带着月恒回去,可刚一转身,就瞧见陆承业正站在不远处,死死盯着她。